憶山含淚道:“倘若我不是蘭月出,我如何曉得要給母親進羹?母親,您可知那荷葉除了賞心悅目,還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加入金銀花、鮮竹葉小火慢燉,便是上好的佳肴!”
這確確實實是月出當年跟自己說過的話,白夫人卻仍是不敢相信,隻愕然搖頭。
“還有那一味玉蝴蝶花茶,除了月出,沒有人知道調沏的法子!那個占據月出身軀的人是憶山,她自然是不能為母親衝沏出此茶!
白夫人驚異地瞪圓了眼睛,細細地打量著她,半晌,方喃喃道:“這世間如何會有這等荒誕之事?你分明是憶山,你分明是憶山……”
憶山看她將信將疑的模樣,心知有一線轉機,慌忙抓住她的手,一迭聲地說了許多幼年時期所經之事。白夫人靜心聽了,她所言的竟是與過往分毫無差,不由更覺匪夷所思,忙下榻把她扶了起來,拉著她的手端詳她的模樣,腦中千回百轉,看她的所言所行,活脫脫就是月出,究竟信她還是不信?
憶山知她有所思疑,遂道:“母親若是對我的話有疑,我倒有一法子,把如今的這位蘭月出請來,母親與她細問過往之事,她若是回答不上來,那便是我所言之事不假。”
白夫人隻遲疑著暗自斟酌,止不住回想自月出從京城回來後的每行每舉,是有與以往不同之處,但若不去較真,倒是無傷大雅的,若憑這些就定言她不是自己的月出,未免太過草率。
憶山正想再說,卻聽門外傳來一聲:“母親,您睡了嗎?”果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竟是蘭月出來了。白夫人聞聲,忙應道:“我還未歇下,你進來吧。”
蘭月出手捧著色織提花織錦的枕頭進內,一眼看到憶山,臉色變了變,道:“你真的在此?”
憶山抹了一把淚水,道:“你來得正好,母親正有話要問你呢。”
蘭月出聽她稱白夫人為“母親”,不由怔了一怔。白夫人看著她道:“你們到京城的路上,可曾發生過何事?”
蘭月出道:“並沒有什麼特別之事,隻曾路遇風沙,我們在驛館落腳之時,我與憶山一時不慎墜落了山穀。幸虧成業和曦四爺相救及時,女兒當時並無大礙,為免母親擔心,回府之時並沒有向母親提起。”
白夫人“哦?”了一聲,想一想又問道:“你可還記得,你臨行前,我叮囑過你的話?”
憶山心中一喜,母親終究還是相信自己的話的!不由目帶嘲諷地看向蘭月出,母親私下裏對自己說的話,不會有旁人知道。
蘭月出沉默了下來。
白夫人麵上一沉,道:“記不清了麼?”
蘭月出搖了搖頭,道:“女兒自是記得,母親叮囑,到得京城見著了表姐,不管她的境況如何,都不要輕舉妄動。”
白夫人道:“還有呢?”
“母親讓女兒到了京城後,務必與成業一起前往信陽侯府,拜見信陽侯夫人,因為她曾對母親有恩。”
“你回來後並沒有提起此事,成業亦不知此事,為何你沒有依著我的囑咐去做?”
蘭月出平靜道:“女兒到了京城後,柯府中生出了許多事端,一時便沒有顧及上,後來表姐夫遇害去世,因怕衝撞,我們更是不宜登門拜訪貴人。”
憶山不意她竟能把這些事知悉,目光霎時冷了下來。
白夫人神色稍有緩和,又問道:“去年你生辰時我送了你一個赤金鑲翡翠的鐲子,為何不見你帶著?”
蘭月出道:“母親所贈之物,女兒自是珍而重之,怕平日裏有所碰撞有損母親的心意,女兒早已將之收藏起來。”
憶山冷笑一聲,當即道:“母親,您這下相信了吧,她根本不是月出!去年母親送我的並非赤金鑲翡翠手鐲,她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分明是有意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