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冷哼一聲，“九姨娘天天在內宅呆著，她兄長的罪過扯不到她身上。再者牛栓柱是不是逃奴還沒定論，二姨娘說話要小心些！”
錦汐暗暗詫異，二姨娘吃豹子膽了還是喝迷魂湯了，大夫人已經從輕發落她嫂子了，她不消停躲著，居然還跳出來生事兒？
二姨娘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大夫人這話奴婢就聽不懂了，六姑娘要出門的時候九姨娘就左一個借口右一個借口的攔著，結果就出事了。難不成她早就知道六姑娘要出事兒？牛拴柱前兩天鬧肚子一直沒來當差，怎麼突然好了正巧帶六姑娘出門？說馬驚了，可車上的丫鬟婆子都逃出來了，怎麼就把六姑娘給丟了？要說這裏頭沒鬼，奴婢死也不信！”
話說的又急又快，卻條理清楚句句切中要害，不是二姨娘這種點火就著的炮仗能想出來的。錦汐偷眼瞧了瞧在二姨娘身邊嘀咕了幾句就躲在眾人身後的謝嬤嬤，暗歎二姨娘真是杆好槍！
安排差事是大夫人手下的管事婆子們作主，九姨娘要能作主，牛栓柱還能一直在馬房裏當差，又髒又累又沒油水？
這理由實在站不住腳，眾人紛紛搖頭，暗恨二姨娘跟瘋狗似地亂咬，耽擱她們回去歇著。
錦汐卻忽然想起來九姨娘確實找了好多借口攔著她出門，隱約有些不安。難道九姨娘知道什麼？若是她知道什麼，今晚的事兒牛栓柱是不是也參與了？
“二姨娘說的是不是事實？”大夫人坐回原位，冷冷地瞧著九姨娘，神情肅殺跟方才維護的態度截然不同。“你有什麼說的？莫要仗著你是二叔的妾室，我便不能把你怎樣。若敢黑心背主，我一樣要能按家法處置你！”
冰冷的話裏已帶了殺意，屋中瞬間靜了，靜的隻剩下眾人‘呯呯’亂跳的心跳聲。
大夫人是山東的大族出身，性情孤傲做事隻認規矩，但凡她拿定的主意，連周博山也不能駁回。她主持中饋多年殺伐果斷積威甚深，年前二房的大姨娘柳氏就是她親自帶人淹死的。她還逼著兩房的十幾個姨娘去看，當場嚇暈一個嚇瘋一個，順便還嚇傻一個偷看的！
她說按家法處置，就絕不是做樣子嚇唬人！
二姨娘親眼看著柳氏被人捆著手腳塞進裝滿石頭的竹籠，又被人扔到江心。柳氏嘴裏塞著帕子，叫不出來，可那雙瞪的幾乎要滴血的眼睛卻烙在她心裏了。至今那雙眼睛還頻頻出現在她的噩夢裏。此時大夫人的表情與當時如出一轍，二姨娘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恨不得找條地縫躲起來，別讓大夫人瞧見她。
九姨娘半垂著頭，長長的睫毛蓋住眼睛，從錦汐這個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瞧見她細白的牙齒拚命咬著嘴唇，平常花瓣般柔嫩的嘴唇已經咬破皮了，洇出血絲。
“奴婢沒什麼可說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九姨娘細細弱弱的話飄進屏氣凝神的眾人耳朵裏，分外清楚。
這種話說跟沒說有什麼區別？錦汐暗暗著急，恨不得撲過去替九姨娘辯解。她還沒想好詞，大夫人已冷聲道：“你這是承認跟牛栓柱內外串連，妄圖拐賣幼主了？”
這可是殺頭的罪名！
九姨娘像被人一棒子打在頭上，身子打晃兩眼往上一翻竟直接暈死過去了。
大夫人卻當她這模樣是默認了，“既然如此，先關進祠堂，十日之後如果牛栓柱還沒回來，就按家法處置。”
背主的奴才按家法處置也是死路一條！更何況九姨娘美人燈似的小身板，能不能在祠堂挨過十日都是兩說，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除了處處壓她一頭的九姨娘，二姨娘登時得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