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晗病得不輕,要撐著身體出現在喜宴上,王府上上下下都已經傳遍了。王潭差人過來仔細詢問,王晗和顏悅色地回話後,仲德也來問了。“不礙事的,”王晗虛弱並堅定地說,“今兒是大日子,一點小病,還是大事要緊。”她似乎在仲德眼中看到了“和好”的意味,至少,他吩咐下人好好伺候夫人,不可再讓她受風寒時,聽著很暖人心窩。
王晗穿戴整齊後,陪仲德一起坐在大堂裏等著。今天天色不好,頭頂上暗沉沉的雲層壓得很低,看不出時辰變化。兩排護衛從大門口直站到王晗旁邊,她坐在最靠外的位置上。
“怎麼樣,外頭有動靜了嗎?”王晗小聲問伴喜。他們正在等仲德的親兄長,王睿。他從建康城趕來,按收到信件的日子來算,應該在昨日即已到達,因此他們有些著急。
伴喜又往外跑了一趟,回來後還是搖頭。“他們都到路口去接應了,仍是沒見著。”
王晗看一眼仲德,他閉著眼睛似乎在養神,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再等一會,客人們將陸續到來……王晗又隨意地掃了一圈裏裏外外,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夫人,很不舒服嗎?”伴喜一問,奶媽立刻收回視線,緊張地盯住她。
“還好。”王晗回答,卻忍不住扭動身軀。一隻手輕輕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王晗知道那是奶媽,也清楚她的意思。
稍安勿躁。她在心裏對自己說。幸虧有病在身,精神頭不好,笑不出來也有個抵擋的理由。
“來了,來了!”
門口響起一陣動靜,王晗收回心思,向外望去。一個護衛飛快地跑進大堂,臉上燦笑著。
“到路口了,大人!”
“好,好。”仲德站起來,作勢要往外走。王晗跟著站起來。等到仲德走到王晗跟前時,他偏過頭說,“夫人你身體欠安,外頭風沙太厲害,不必出去了,就等在這吧。”
目送他們踏出大門口後,王晗發現她又無事可寄托了,複雜的滋味毫不客氣地重新盤上心頭。她的眼睛從一處看到另一處,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真用心看一看。護衛們興奮地低聲說著話,傳到王晗的耳朵裏卻像多隻蜜蜂正在她頭上盤旋。天色還是不夠亮,隻有這裏裏外外的紅色能勉強提醒大家,今日辦的是喜事,可別被那些個護衛弄糊塗了,以為等待的客人將要來密謀某件要事。奶媽也在和伴喜小聲的說話,一個懷疑影影綽綽地閃現在王晗眼前:她能撐完整場喜宴,而不會中途突然掉頭離開?她想起奶媽之前說的話,“看不下去,中途離開的事做不得。”
這時,王晗聽見伴喜提到一個名字。
“楊默怎麼了?”她飛快地問,眉頭糾結在一起。她們有事瞞著她。
奶媽給伴喜一個警告的眼神,伴喜把頭縮進衣領口。
“就說那楊少俠今兒早上還起來跑動了,跑得那是……”奶媽強擠出笑容說,“小姐你見過——”
“奶媽我覺得不舒服,很不舒服。”王晗搶斷說。
“噢?是嗎,這可如何是好?”奶媽誇張地叫著,近旁幾個護衛馬上看過來。“這可如何是好!”
“也許……我該,呃,回去躺一躺,要不……客人們還以為我是見不得這場麵,故意擺顏色給大夥看,要鬧場——”
“好了。”奶媽按住王晗的肩膀。“小姐你馬上就能舒服了。”
“是嗎?”
“奶媽自然會將所知的全部說給小姐聽!”奶媽湊近王晗耳邊低吼道。
“是嗎,”王晗不以為然。
“夫人……”伴喜小聲地叫了一句,聽上去已經緊張了。
王晗斜過頭生氣地看著她。“你也敢把事瞞我?!”
“奴婢不敢——”
“行了!”奶媽接過去說,“都是奶媽的主意,別怪小伴喜。”
王晗換了個方向瞪著外麵,幾個護衛的腦袋同一時間轉向別處。
伴喜湊到王晗耳朵上方,盡可能低聲地說:“夫人,真沒有大事瞞著您。”
“這種話就別說了。”王晗不耐煩地說,“總也見不著楊默,是不是跟這事有關?”
“恐怕,是的,夫人。大夥都傳呢,說楊默乃不祥之人——奴婢也留意著楊少俠,可就是見不著他人。”
“那今日呢?”
伴喜搖了搖頭。
王晗咬住嘴唇。“是大人的意思,對嗎?”
伴喜為難地看看奶媽,奶媽點一點頭。
“想來應該是,夫人。”伴喜回道。
“楊默他——他還……”緊張和氣憤使王晗一時間萬分清醒,她緊緊拽住奶媽伸給她的手。“他還住在府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