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薛無雙其實是完全不知什麼“吸星妖法”的,對於剛才所發生的事,她也完全莫名其妙,她聽春姨說要對自己施行“搜魂手”,驚慌失措,可惜開口已不能出聲,隻能瞪著無辜又驚恐的大眼睛向可人求助:她心裏呐喊“可人姐救我!”
可人卻急道:“你別再隱瞞了,你就承認了吧!”
她又承認什麼?她什麼也不知道呀!
春姨的碧羅功毫無阻攔地“控”遍她的全身,這是她第一次親手對她運功,暢行無阻,絕絕對對是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孩,但是也就一如可人第一次對她運功後的評語一樣:如果不是完全不懂武功,就是已經高明到“不著皮相”!
如說完全不懂武功,那麼金公子與青虹子的功力又到那裏去了?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已高明到不著皮相了。
春姨長歎一聲,正想收手,偶爾一窺之間,竟見那三個平日對她俯首貼耳,唯命是從的三位公子,都在緊緊地盯住她,眼神中充滿嘲諷不屑,似乎等著看她怎麼給自己找台階下!春姨心中一寒,又悔又恨。
她平日太寵愛他們了,她盡量教導他們文學武藝,她盡量培植他們的辦事能力,甚至教會他們如何從這些懂得“妖女神功”的美女身上,吸取高明的內功。
如今他們都“羽翼已豐”,是年輕美女太多?還是自己年老色衰,這三個公子已漸漸露出“不馴”之色,尤其是這個“玉公子”……
她更悔恨自己為何要收留這個“禍根”——薛無雙。
一時間妒恨交加,百感交集,春姨咬牙切齒,手上不由自主地加強了力量。一股強大奇寒的“碧羅功”,蜂擁而入,大量注入薛無雙體內,她立刻就像置身在冰天雪地裏,冷得全身發抖,牙齒打顫……
玉公子驚叫:“春姨!”
春姨已不顧一切,厲喝道:“你還在隱藏嗎?你還不運功抵抗?”
薛無雙那裏懂得運功抵抗?她隻覺得那股勢不可擋的寒流,迅速又毫無遮攔地侵入全身奇經八脈,所到之處幾乎凍澈骨髓!
她立刻變得痛苦扭曲,蒼白失血得可怕,隻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無辜、絕望、求助:三位公子立刻覺得血脈賁張,義憤填膺!珠公於竟然忘形地大喝一聲:“還不放手!”春姨忽地回身:“你說什麼?”
她這猛然回身之力,也帶得薛無雙像小溪似的用過一旁,恰巧就在這玉公子身前。薛簸雙驚恐地伸手向他求救,玉公子不假思索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小手入握,溫膩柔滑,叫人心神但醉。誰知就在他這一分神之際,一股強大的“碧羅功”勁力突然從她的小手衝入自己掌心,疾撞而來。就像胸口猛地挨了一棒,一口鬱血上湧,幾乎已到口腔。
本能反應,玉公子立時彙集全身功力,護住胸口,要阻住那撞擊之力。
原來這撞擊之力不是來自薛無雙,而是來自春姨!
薛無雙全身脈絡暢通無阻,變成了一個極佳的“水管”似的通道。
玉公子莫名其妙受了一擊運功反抗之力,如響斯應地傳到了春姨大姆指“少商穴一上。春姨狀似瘋狂,正在喝責珠公子道:“你竟敢對我這樣講話?”
那阻擋抗衡之力一生,舂姨狂笑道:“你終於現出原形來啦!一她目的已達,當然就不為己甚,鬆手而退。誰知她在鬆手未鬆之際,一股強勁之力反向她撞來。春姨大驚失色,須知高手以內力相接之際,半點疏忽不得,她終日打雁乙豆能叫雁喙了眼睛?利時間提了十二成功力反撞回去!
這又是一大失策,她根本未曾回頭,她根本不知道是玉公子握住了薛無雙的手!她不知道她所受的撞擊之力是來自玉公子,她這反撞回去之力,也完全透過薛無雙這水管似的通路,百分之百,千分之幹地,結結實實撞在玉公子心口之上。
一聲悶哼,玉公子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狂噴,激射得薛無雙滿頭滿臉,甚至濺到春姨身上。
眾人全都驚叫出聲,春姨這才驚覺回頭,不由大吃一驚,一甩之下,把薛無雙甩得撞在牆上,昏死過去。
春姨急抱住玉公於道:“你怎麼樣?你要不要緊?一玉公子心脈俱碎,神智漸失,隻是歪倒在她懷中道:“你……好狠心,下此毒手!”“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一寶公子已奔去扶住昏例的薛奴雙,施以急救。
珠公於更是大聲應道:“你不知道是他,就算對這個弱女子也不該用十二成功力!”春姨大怒,珠公子卻昂然怒視,毫不退縮。
人類的“思想”這玩意真的很奇怪,就在心脈已斷,大腦缺氧,臨終前的一刹那,玉公於的腦海中就像“快格”播放的影片,回憶起自小孤苦,春姨救了回來,收養身邊,傳授托女“絕學”,也要“報效”床第……
他慘然一笑道:“我不再欠你什麼了。”
他閉目而逝。
春姨悲痛大叫:“不不,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但是,錯誤已經造成,悲劇已經發生,任何後悔與澳惱,都已救不回玉公子的生命。這四公子之中,一夜之中在這薛無雙手上折損了兩個,這個薛無雙實在是個“禍水”、“害人精”!
女人是禍水,美麗的女人尤其是禍水。
尤其這個薛縝雙,更是美麗得不像話。
金公子竟因為她的美麗而走“色”入魔:玉公子又因她的美麗而莫名其抄送了性命。還有剩下二位公子,已明顯地因她的美貌萌生“叛意”!
隻要這薛無雙活著一天,無花宮就一天不得安寧,這“禍水”遲早會“禍國殃民”!這樣的禍,早一點消滅早一點天下太平!
殺機一起,就已露在險上。
可人看得心驚,忍不住喊道:“小心!”
但是已經慢了一步,春姨手中把著玉公子,橫跨一步已衝向尚未完全清醒的薛無雙,口中大叫:“毓生,我殺了她替你報仇!”珠公子立刻橫身攔住:“你要殺她,先殺了我。”
春姨終於證實了這親手栽培出來的四公子,已經正式叛變了。
死的死,傷的傷,叛的叛,她這半生辛苦所為何來?到頭來又得到什麼?淒涼、悲哀、絕望,她厲聲道:“你以為我不敢?”
珠公子昂然道:“你已經殺了他,再多殺我一個也無妨。”
春姨就真的疾衝而去,一手抱著玉公子的腰,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以玉公子的手掌當成武器,疾拍珠公子腦門。珠公子大駭疾閃,但他的武功是春姨親授,腦門雖已閃開,左腰卻被已死去的王公子雙腿同時掃中,慘叫一聲,砰然跌出丈餘,倒地不起。可人自己重傷未愈,拚命抱住春姨哀求道:“春姨,不可以。”
春姨隻一治腿,就把將可人掃到一邊,繼續逼向薛無雙,卻見唯一剩下的寶公子,仍然緊緊地抱住薛無雙,要以自己身子護住她。春姨喝道:“讓開!”
寶公子道:“不。”
春姨厲聲道:“為了這個女人,你竟然可以為她死?”
寶公子道:“不錯,你殺了她,聖女令下我們全都萬劫不複,你不如先殺了我的好!”春姨大笑道:“你們別傻了,那有什麼聖女令,那隻是我編了謊言騙你們,好叫你們乖乖聽話。”寶公子仍昂然道:“就算沒有聖女令,像你這樣迫害一個可憐無辜女子,甚至對我們下毒手……”
他把薛無雙藏在自己身後,大聲道:“我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現在就來取去吧!”春姨早已目管欲裂,狀似瘋狂,隻聽她厲吼一聲,抱玉公子直衝過去,伸掌疾拍。那寶公子明知絕不是她的對手,卻也不願閃躲,挺起胸膛受她一拳。
碰地一聲,寶公子結結實實地承受了她那一掌。
那一掌之力實在太大,竟將寶公於連同薛無雙一起飛身而起,跌入池水之中。雖是擊中了他的胸膛,反震之力亦是一樣的大,就像在敲鐵板,加力百斤,反彈百斤,道理完全一樣。
春姨手臂發麻,卻見寶公子一落水,立刻將薛無雙扶得站好:“小心。”但薛無雙腿一軟,又沉入池中。寶公於雙手一撈,將她抱了起來,就這樣濕淋淋的站在池中,一如春姨抱住玉公於站在外麵一樣。好一對金童玉女!
薛無雙兩手環抱掛在寶公子脖子上,眼中露出感激之情。
寶公子一手托她的腰,一手兜她的臀,穩穩站好,眼中充滿關切之情。
好一對郎才女貌!
春姨妒恨交集,也未曾想到這寶公子何以受了她一擊卻能安然無恙?憤怒之火已在她胸膛猛烈地燃燒,狂笑中一步一步逼入池水中:“再接我一掌試試!”寶公於存心要受死,卻又珍惜這難得的“真情”,他早已置生死於度外,隻是深情又專注地低頭望著懷抱中的薛無雙:“我死了,誰保護你?”薛無雙微笑:“別管我,自己逃命去吧!”他失笑:“我豈會丟下你自己逃命?”薛無雙歎道:“你肯帶著我一起逃?”
寶公子突然眼中發亮,好像看到了人生,看到了希望。
這隻是他們相互注視之間,發自內心的一種感情,並沒有隻字片語,但他二人亢能心意相通,豈非奇跡?春姨已雷運萬鈞地一擊而下。
寶公子腳下竟如裝了彈簧一樣,抱著薛無雙一躍而起。
春姨雖未聽到他二人的“心靈對話”,卻也防他有此一著,氣運到惜力之處,玉公子的一隻“死手”,竟而輕輕地搭在寶公子躍起的腳麵上,一股極強的“粘”力,將寶公子與薛無雙又扯得跌入池中。誰知寶公子竟在這一刹那,奮起餘力,將薛無雙往外一送,大叫道:“快走!”薛無雙身材輕靈,被他這全力一送,竟如一隻燕子似的飛出了窗戶,投向外麵的黑夜中去。春姨冷笑:“想走?沒有那麼容易!”
她正要起身追出,驀地腳下一緊,原來是寶公子送出薛無雙,自己落水之際,雙手一抱,竟將春姨雙腿緊緊抱住。
春姨本己衝出之勢,突然兩褪被抱,又加上懷中有玉公子的體重,竟而立足不穩,砰地栽入池中。春姨怒喝:“快放手!”
寶公子死命抱住:“不放。”
春姨扔下玉公子,一掌切在寶公子肩上:“你找死!”
“卡嗦”一聲,寶公子肩胛骨碎裂,鎖骨亦斷,一隻手已軟答答地垂了下來,但是他仍用另一隻手死死地纏住春姨不放。春姨已殺紅了眼,急切想要追殺薛無雙,任何阻止她的人都是她的“敵人”,她對敵人是從不心軟的。她又是一掌劈下,突然瞧見寶公子的眼神中,充滿了堅毅、勇敢、決心赴死的神情之外,更有一絲的依戀、一絲恩情……隻這一絲絲的“感覺”上及眼神表情,春姨這一掌就再也劈不下去了。
她無力地跌坐池水中,憐惜地抱起重傷的寶公子:“你真的女追隨她去?”寶公子疼痛難當,靠在她胸前:“求求你,讓她走……我什麼都聽你的。”春姨道:“我會讓她走,隻怕她……走不了。”
寶公子一怔:“什麼?”
舂姨道:“因為聖女令到了……你聽。”
遠遠的、隱隱絢絢的,清脆悅耳的銀鈴聲。
高低銳鈍、輕重緩急、抑揚頓挫,悅耳得就像夢幻中的仙樂。
寶公子噓口氣歎道:“好美的鈴聲。”
春姨亦歎道:“真的真的好美。”
突然她有所覺,捧住寶公子用力搖晃著:“喂,你怎麼啦?你醒醒,醒醒!”但是,就在這好美好美如仙樂似的鈴聲中,寶公子已安祥地睡在她的懷抱,不再醒來。
薛無雙被寶公子的力量送得飛出窗外,尚未落地,就被一隻手接住,輕輕放到地上。薛無雙一驚:“阿祥?”
阿祥急豎手指就唇,示意噤聲。
接著她就聽到那陣悠揚悅耳的銀鈴聲。
接著又見到黑暗的夜空中,有晶亮閃爍如雪花飄落似的金粉銀粉……
不,不是金粉銀粉,是金色亮片,銀色亮片……
不,不是亮片,是金色蝴蝶,銀色蝴蝶。
明明是薄薄的金箔銀箔剪成的蝴蝶,卻像活的一樣,也撲著翅膀,繞場飛舞。而飛舞的蝴蝶翅膀上,竟也真的紛紛灑落金粉銀粉,在漆黑的黑夜顯得特別明亮耀眼。在仙樂似的銀鈴聲中,薛無雙如同置身在童話幻境中,聞到一縷很特別的香味,是從一隻很特別的蝴蝶身上傳來的。那是一隻七彩閃亮的蝴蝶,它特地飛過來圍繞著薛無雙打轉,她能看到它有一對如紅寶石般的眼睛她甚至聽到它在跟她說話:“你就是薛無雙?”她覺得有趣極了:“是呀,你是誰?”
那使麵蝶眨著頑皮的眼睛道:“我是聖女令的使者,你怕不怕我?”
她覺得好玩極了,伸手想要摸它:“不怕,聖女在那裏?帶我去找她好不好?”她手還沒摸到,它已飛開:“不怕就跟我來。”
那隻七彩蝴蝶就在前麵緩緩地飛著。
薛無雙就在後麵緩緩地跟著。
無數隻翅膀上會抖落金粉銀粉的蝴蝶,就一路閃亮著,防杆著她向前走去。仙樂似的銀鈴聲更清晰更悅耳了。
千萬隻蝴蝶簇擁著薛無雙,來到一片紫竹林中。
幽暗竹林中,站著一位美麗少女,也與薛無雙一樣,隻用一襲薄紗隨意地被在身上。烏黑的秀發用一隻純金的發極束住,她的眉間前額正中也有一殷紅如血的“聖女印”。千萬隻晶亮蝴蝶環繞飛舞,灑落的金粉銀粉燦爛輝煌,她靜立竹林中,聖潔安詳得有如仙女下凡。薛無雙深伯驚破一場夢境似的,輕聲問道:“你就是聖女令?”
那仙女伸手向她,薛無雙也遞手過去。
那仙女牽著她,綬步走向一間精舍去。
她的聲音簡直比那銀鈴還要清脆脫耳,她也輕輕地道:“不,我不是聖女令,我就是‘聖女’。”那是一間用纖細光膩的“湘妃竹”搭建的精舍,明窗淨幾,一塵不染。
她牽她走入,一麵說:“因為我就是‘聖女’,所以我的每一句話都叫做‘聖女令’,所有的人都必須百分之百的澈底遵行,絕對不許打折扣……也包括你在內。”“你召我來要我做什麼?”
“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她卻又抬頭向她,勇敢地說道:“如果我覺得不能回答,我也不會回答。”聖女隻是淡淡一笑:“你到底是誰?”薛無雙亦淡淡一笑:“對不起,這第一個問題我就不能回答。”
聖女再問:“你的仇家到底是誰?”薛無雙道:“真對不起,這第二個問題我還是不能回答。”聖女又問:“你是怎麼知道有‘聖女令’的?”
薛無雙長歎道:“你真能幹,連續問了三個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聖女開始不悅:“你到底有何企圖?”薛無雙道:“我的確有個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我也真的有個非要報不可的血海深仇,我偶然得知‘聖女門’是我唯一能報仇的機會,所以我幹方百計要找機會求見‘聖女’……這就是我的企圖。”聖女一直在盯視著她,薛無雙坦誠而毫不做作,所以能勇敢地麵對她如利刃般的眼光,繼續說道:“如果你不是真的‘聖女’,就請讓我回去,因為我不會對別的任何人說的。”聖女並未回答,卻由牽著她的手上,綬緩傳來一股泌人心肺的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