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豔史 第二十一章 應采露(3 / 3)

四麵八方都有閃動著的亮光,紛至杏來。在水中不比在空氣中,這裏是迷朦的美。她伸出手去,想要握一把晶瑩的光,不料她抓到的竟是滿把的“鑽石”!

這是幻境還是真實?楊欣卻拍拍她的臉,伸手向旁邊指了指。

她順那方向望去,那一麵有更多的滿坑滿穀的金銀財寶,這一邊更是重重曼曼的珠寶玉器。

她已經眼花撩亂啦!

他卻擁她深深親吻。

這一吻表達的是如許的摯愛真情,應采靈忽地振作起來,她掙脫他,過去摸摸這個,玩玩那個,樣樣精美絕侖叫人眼花撩亂,愛不釋手。

楊欣過來拍拍她,伸手向上指一指,示意該走了。應采靈知道自己並沒有死,她隻是與他跌落鍾王枯井之底,沉入潭水之中,碰巧發現了這許多寶藏而已。正玩著一條嵌金鑲玉,翡翌寶石的腰帶,半壓在成疊的巨型寶鼎寶箱巨佛甲胄等物之間,既然來了,就不該入寶山空手而回,既然沒有死,何不帶它一件回去慢慢把玩!她對手中這條腰帶愛不釋手,順手一抽。

誰知這條寶帶另半截夾在更多寶物之間,已抽出大半仍有一小截卡在其中。她不願就此放棄,鼓起餘力再一抽,雖已抽出,卻也引起其他寶物失去平衡,搖搖晃晃在水底,因為水有阻力關係,一切都比外再要慢,一切也都寂靜無聲,等她發覺有異,才知她已經引起了大量寶物的崩場。無數件大大小小,由各種珍貴金銀珠寶鑽石組合嵌熔而成的組件,傾倒似的當頭壓落,未曾組合的各個鑽石珠寶金幣等物,更是如下雨般在她周身灑下。存心赴死時,可以在水中從容等候死裨降臨,而此刻竟不知怎麼搞的,突然驚懼萬分,掙紮閃避,可惜已經來不及!驀地一條黑影竄來,竟是楊欣,伸手猛地將她推開。藉這一推之力,她已遠遠地滑開,堪堪躲過了被成堆金銀財寶埋身之噩!她驚魂甫定,慌忙逃脫這裏,努力向上浮升。剛才到底沉入了多深?她胸中一口氣早已接不上了,卻因爭取求生的本能,努力掙紮,終於浮出水麵,發覺這兒的水竟然都急速地往外流去。既已浮出,她立刻想到場欣,生與死都應該與楊欣在一起。她環顧四周,大聲呼喚:“楊欣,你在那裏?”井底潭水之間形成一處巨大石室,立刻充滿了她那驚慌呼喚的回音,但是沒有楊欣。糟了,莫非……一個不幸的可怕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莫非在剛才的劇變中,他把自己推了出來,自己反倒被埋在中間了。這個念頭一起,她渾身驚懼顫抖,就算不被壓死,水中沒有空氣也會活活淹死,不行,我要去救他。一念及此,她猛地吸一口氣,再次鑽入水中,手腳並用,努力要潛入水底。誰知大自然中處處都有奇妙的安排,這一灘湍急的潭水,已將她越帶越遠,最後竟由錦江口衝流而出。自從她與楊欣投入井中開始,守候在錦江口的高手們都得到指示,開始全神守候,果然見到應采靈從這裏衝了出來,立刻圍上來施救。應采靈卻不用人來施救,一躍而起,奪下一匹健馬,同時大聲吼道:“井底水中有大量藏寶,你們快來。一她已策馬狂奔而去。這些高手亦立刻全力奔回鍾王廟去,聽候指派。

應采靈心急如焚,拚命策馬狂奔,再次繞上鍾山另一麵“鍾王廟”,高聲大喊:“井底水中有大量藏寶,你們準備開挖,我去救人。”她將手中那條引起一切不幸的腰帶扔出,丟在帳前。

趙少泉伸手拾起,回帳獻在天羅婦麵前。

而應采靈又已緊急奔向那口枯井各宅不猶豫縱身躍入。

這潭水急流隻不過是上麵一層,想要潛過急流殊不可能,隻有從井口處往下墜落的衝力才能一次穿透那層急流,到達平靜的深處,像李莫愁、李絳兒,隻是從一半之深的橫木廣架上墜落,控鶴監的兩名紫鶴武士亦是已經沿繩索深入才跌下,衝力都已經無法穿透那層急流,故而他們全都對這批藏寶失之交臂,根本無從得知。應采靈根本無暇去思索這許多,她一心三思要重回水底,她是有所備而來,她伸直手腳如泳將跳水,砰地一聲,如標槍一般深深捧入水中。她果然順利地穿過了急流層,進入了平靜的水域。

她已耽誤了大多寶貴時間,她手腳並用,拚命地往下潛,她要趕快去救他。漸漸看到潔亮的光芒,終於接近了那批寶藏,但是她發覺自己的“氣”已經不夠了,現在回頭浮出也許還來得及換氣,但是,一旦浮出想要再潛下來就得非要大費周章地再鐃一圈不可。不行不行,就算溺水而死,她也不能離他而去,他是因為拯救自己才被埋住的,如今她豈能為了自己不顧而去?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她唯一的希望,是在死前的最後一刹那找到他,要死也死在一塊。果然看到了,楊欣的一隻腿夾在巨大的純金鑄造的“九天玄女”神像之下,掙紮不脫。他似乎已經溺水太久而氣絕,他全身鬆鬆軟軟地在隨水波漂蕩……

應采靈心婷欲絕,掙紮著自己最後一點餘力,拚了命流過去,緊緊地抱住他,吻住他,心底在大聲呐喊:“是我害了你,我要跟你死在一起,死在一起!”水真是個最奇怪的東西,當你落水心慌怕死,越是掙紮想浮,卻越是沉得更快,一旦已經死了,靜止了,不動了,水卻反而要把你托得浮上來。楊欣是因為一隻腿被夾住而無法浮起,應采靈卻不願自己終於要與他分離,咬牙解開自己腰帶,也解下他的腰帶,結成長條,將他與自己攔腰纏住,並打成死結!心中不斷呐喊:“你放心,就算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水不分離!”

然後,她就縱情地吻住了他:心裏平靜得像是做夢一樣,一個甜蜜幸福的美夢,夢境中她耍賴似的糾纏住他:“現在,你甩也甩不掉我啦!”然後,她顯然已陷入氣絕缺氧的虛脫,一點靈智也陷入虛幻的仙境之中,她覺得自己是一朵含苞初開的花朵,鮮豔欲滴的嬌嫩花瓣,吸引了一隻貪吃的大黃蜂,聞香獵豔而來,貪婪地大口吸食著她的花蕊上甜美的蜜露。那頭大黃蜂一麵舔吮一麵抬頭說道:“你是花,你是朵,你是蜜汁,你天生就是要給我吸食的。”那黃蜂看來竟酷似楊欣的臉,他仍在貪婪吸食,仍在表白:“你是花朵,你命中注定為我而生,為我而死。”“是的是的,我願意為你而生,為你而死……”“那麼,我這裏有一根刺,是一根有毒的‘螫’,你願意張開你的花蕊,讓我用力的刺進去嗎?”“願意願意,就算刺死,我也心甘情願。”

於是他就真的刺了進來。

有如被蜂針螫了一下的刺痛,將她由虛幻中驚醒,她沒有死,她仍緊緊與他纏在一起,而他已真的用他的“巨螫”,刺入了她的花心。那一下刺痛過後,就是一種“充實”的幸福感受,不隻是花心裏的充實,而是全部生理與心理一起都充實而且幸福。一心要追求“共死”,竟然未死,竟然在這水底的迷幻世界裏,與心愛的人擁抱在一起,多麼充實,多麼幸福。水是有浮力的,水流的漂浮之力也是輕柔又緩慢的,腰帶既已解開,水的漂浮力就將他二人衣衫漂散開來,使他二人能很容易地“肌膚相親”,她勾住他的脖子,用力親吻他,讓自己柔軟的胸膛去擠壓著他厚實的胸膛。腰帶是緊纏在二人腰上的,就像捆粽子似的將二人緊緊結合在一起,而應采靈更是進一步堅品雙腿,環繞他的腰後,兩腳互勾,再不鬆開。“刺進來,刺進來,就算刺死,我也心甘情願。”

她在靈魂深處的呐喊,楊欣就雙手托住了她的臀部,一次一次深深地刺入。輕輕柔柔的水底,水波浮漾著他二人的身體,也洗滌著他二人的靈魂。

這水底世界多麼美?水波浮漾著四周珠光寶氣,反映著聖潔的光輝,完全的寂靜簸聲,又能清晰聽到對方心靈的對話:“你真的是大黃蜂?”“那是因為你真的是一朵鮮花!”

“我真的前世就欠了你的?”“如果這輩子還沒有還完,下輩子還得繼續還。”

“花與蜂,蜂與花,好像是生生世世本水遠遠的輪回……”他將她深深地刺入,深深地吸吮……

她毫無保留地獻上花蕊,獻出蜜汁……

這水底是他二人獨有的,平靜、安詳、和諧、甜蜜的世界,而水麵之上,即是紛亂、爭嚷、忙碌著。應采靈扔來的一條腰帶,用事實證明在這口枯井的水底有钜大寶藏,但又語焉不詳,她已經再次投井了。天羅婦就與她所屬的全部高手進入井中,用最原始最基本的功夫,用繩梯進入,沿途搭起堅固牢靠的橫木鷹架,逐尺逐寸地接近井底,終於到了潭水急流之上。但是他們始終悟不出那個“急流隻是在上層”的道理,他們凡是進入水中的,全都被衝出錦江口,再趕快繞回來,重新加入這場忙亂焦急,卻又徒勞無功的努力之中。天羅婦怒道:“這潭水到底有多深?為什麼她能找到寶藏你們找不到?”趙少泉用一隻竹籃,放上一塊大石頭,用繩子往下垂入,石頭不會被急流衝走,他就可以測出這潭水到底有多深啦!石頭竹籃越沉越深,趙少泉手中繩索也越放越長。

眾人的心也越來越沉重,已經太深啦,已經不是他們之中任何人能到達的深度啦!而在那樣深度的水底……

楊欣與應采靈二人完全不受幹擾,仍在陰陽交合著。他不斷地吸她的“蜜汁”,在自己丹田之中煉化;她也不斷由擁吻中得到他口中唾液,順喉而下,滋潤內力……他二人已經因此而使內息生生循環不已,完全不須經由呼吸得到氧氣。他們已能互相由對方那裏得到精力補充,距離道家至上境界“三花聚頂”已是不遠,與佛門無邊神通“光慧通”亦頗相近啦!也不知何時,他的腿已不再被夾住,脫出了困境,他輕輕地攬住她,藉水的浮力,在這霞光通道的無盡寶藏之間,任意漫遊……他隨手撿拾漂亮的珍寶裝飾她的頭發、須角、額頭、脖子,他用一塊碩大紅寶石,貼在她潔白柔軟的胸膛上,那個“愛的印記上”。應采靈嬌美如花,一經裝點,又在水的漂浮中,她竟宛如敦煌石窟壁畫中的仙女,那衣袂、那秀發、那手腳姿勢,極其聖潔出塵。應采靈陶醉……

楊欣心醉……

一隻竹籃垂了下來,他隨手抓了大把的寶物放在籃中,更將那塊石頭取出,以便可以塞進更多。“這是誰的籃子?”

“當然是天羅婦的。”

提到這個名字,應采靈立刻就百感交集,感慨萬千。

隻這雜念一生,她立時感到一口泉水灌入喉中,摔不及防,嗆咳起來。

楊欣立刻擁吻住她,為她渡過一口真氣:“生養撫育,天倫大恩,就以這整片寶藏回報,此後不再欠她什麼啦!”他伸手扯扯那係籃繩子,上麵似乎感覺到了信號,真的開始往上提去。

這竹籃也實在裝得太滿了,稍稍波動,就有許多鑽石翡翠、珍珠瑪瑙等紛紛跌落,晶晶閃閃地再度沉入潭底這一堆寶物之中。

“藏寶地點已經告訴她了,是否能打撈得到,就看她襠份如何。”應采靈歎道:“有這一籃,足夠她享用一輩子。”然後他二人隨波而出。

他們沒有浮出潭水表麵,隻在那急流層就已隨波而出。

他們從錦江口漂出時,果然是淩玉嬌等人在等候。

原來守候在此的鹿鳴苑高手,全都奉命趕到鍾王廟去支援打撈工作。

原來那林念慈回報後,淩玉嬌等人深信必有綠故,匆匆趕來,果然在此接到了平安歸來的楊欣,同時還多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她們全都是過來人,一看就知她剛剛又被楊欣“臨幸”過。

“小妹應采靈,求采位姐姐收留。”“應采靈?”淩玉嬌瞟了柳含笑一眼:“應——含笑……”柳含笑哈哈大笑道:“殿下還真的有本事,‘衣霞翦雲應含笑,騎鹿控鶴君莫愁’,隻差二人,就全部到齊啦!”寧兒馨兒道:“隻差那兩個?”

“一個是‘翦雲公主’,另一個就該是‘騎鹿玉女’啦!”

是緣份還是巧合?她們當然也說不明白。

經過芸娘介紹,解九思透露說解玉卿與應采靈是親姐妹,她二人竟能在這種情況下團圓,無不唏噓!

大隊浩浩蕩蕩的車輛行駛太慢,淩玉嬌等人是輕裝簡騎而來,此刻再輕騎回到車隊。大隊人馬聞說殿下平安回來,莫不欣喜若狂,春夏秋冬四婢更是立刻就把他扶進大車內,重新梳洗打扮,服侍得無微不至。

這一隊裏,凡是被殿一“臨幸”過的女性,每人都有一輛“別宮”,也就是一輛屬於她自己單獨享用的大車,分別是淩玉嬌、董芸娘、趙君璧、寧兒、馨兒、解玉卿、袁紫霞、袁蝶衣,就連丁雅竹與歐陽婷也都各有一輛。

為了一視同仁,公平起見,淩玉嬌當然也給春花分配了一輛,但是春夏秋冬四俾向來懂同手足,春花甘願四婢同住,淩玉嬌當然不反對。

林念慈那日雖未“真個”,但已銷魂,何況更有一個明顯的“愛的印記”,淩玉嬌也已經把她收錄為殿下的“嬪妃”,所以也能分配到一輛。

這個龐大車隊中,還有二輛是空著的,淩玉嬌的原意是準備給隨時可能會出現歸隊的李莫愁與李絳兒二人的,如今正好先挪出一輛來,給應采靈使用,然後命人再趕工打造。這樣龐大的車隊,沿途浩浩蕩蕩地前進,目標仍是鍾山,目的地卻不是鍾王廟,而是雨花台的山穀,當夜她們幾十輛大車就已把這片小小的山穀擠滿。回想當日在這裏搭帳篷接見那位大學士,在這裏“珍寶猜謎”,在這裏炸山逃逸……眾女談到高興處,都哈哈大笑。她們決定次日開挖,重新打通這條隱在巨岩背後的通道。

袁蝶衣失聲道:“天羅婦占據那鍾王廟與枯井甚久,難道不會發現薔薇夫人炸的那個大洞?”柳含笑道:“當然會發現,隻不過我們已經返動陵寢機關,巨石已將那裏堵死,再無通路啦!”淩玉嬌向四婢道:“去請殿下來,共商大計。”春花道:“殿下此刻正忙著呢!”淩玉嬌一怔:“忙什麼?”

春花壓低聲音道:“他把我趕下車來,他要跟她們三個‘練功’!”寧兒咋舌道:“哇!一次練三個?”

馨兒嘴快,接道:“那回一次練我們兩個,這次練三個又有什麼稀奇。”寧兒急捂住她的嘴:“別說別說,羞死人啦!”

馨兒亦恍悟,真的羞得躲到柳含笑背後。

柳含笑為她二人解圍,道:“那次我已被殿下一陣瘋狂亂‘練’得死去活來,這兩個小鬼頭及時出現,為了救我的命才會‘見義勇為,拔刀相助’的。”芸娘故意要糗她,道:“說清楚一點,拔‘什麼’相助?”

寧兒跳起來道:“當然是拔——”突然又緊急收口,躲到淩玉嬌背後去:“大姐你看,芳姐欺侮我們……”淩玉嬌阻止她們這樣相互戲諺,歎道:“這個殿下,真不知是什麼怪物變的,已經都妻妾成群了,他還不知足……”外麵隱隱傳來歌聲。

解玉卿道:“是陸散人。”

大家靜下來傾聽那歌聲:“……纖指彈破莊周夢,紅塵舞東風;百莖名花,一采一個空。難道是,風流債?難道是,多情種!嚇殺尋芳的浪蝶,羞走招搖的蟲蛹;個郎是——天降釀蜜的金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