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窮時,而世間之幻以欲觀其妙。
蘧蘧未必都非夢,了了方知不落空。
掠過山岩上的風仿佛要吹到人心底似的,有一種清晰而強勁的刺透感,將人裏裏外外剝個通透。天氣十分晴朗,亮澄澄的蔚藍色,似乎和遠方的大海融為一體。青年舉目眺望,森林的綠色似乎都在閃閃發光,令景色看得不太真切。他將右手遮在眉間,在日光的陰影中,他看到了自己深愛的村莊。
那是一座夾在海岸和森林之間的村子,俯瞰時,灰褐色的泥牆磚瓦,規則而又略顯雜亂線條,真是有點不可愛的家鄉呢。
時節大概正值春夏輪轉,生機煥發的景象,讓人心清氣爽。
原生的森林,有不少蔽日的粗幹大樹,陽光仿佛被篩濾過一般,零星點綴在青草中。小徑稀少而隱蔽,蔓藤和灌木叢也甚少有清理,似乎沒太多人走過。
青年沒站多久,忽聞人聲朝他這邊行了過來。不一會,那悉悉索索的行路聲就來到的灌木處。
“金鎏,你果然在這!別再想了,回家吧。”那人驚奇地叫起來。
話音剛落,人就從那裏鑽了出來。那是個留著雜須的中年人,因為習慣了勞作和操持生計而更顯得老態。他穿著一身布衣,站在後方爬滿青苔和藤蔓的高岩上,朝金鎏招手。
“耶葉(當地對父親的愛稱),我沒事,走吧。”金鎏說。
金鎏見了頓時心下明了,父親一定又夢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情,不過看他的表情,並不像是什麼會釀成悲劇的災禍,也沒再說什麼。
父親是一個了不起的預言師,他一定昨晚就在夢中看見我在這。
世間真有這麼個事兒麼,誰又知曉呢!
我本來也不信,大家也是,可是一旦這事情多起來,不信也得信了。
例如:有人某夜將會摔跤,哪邊可以釣到很多青魚,以及地裏的糧食收成不會太好;鬧饑荒的時候,在為人所不知的低窪地裏發現可以充當糧食的食物。雖然都是些小事,俱在夢中,令金鎏反而覺得此事詭異,卻說不出哪兒不對。
這座村子隻有五十六戶人家,長不過四百米,生活水平也是隨處可見的普通的貧瘠,不過人們的歡笑都寫在臉上,隻要不是太大的天災人禍,就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房子都是用泥瓦、茅草或經過粗糙磨工的石頭壘砌的,過道都比較狹窄,比較講究的地方也僅僅是在地上嵌進大石當作台階。
父親金仁是村裏土生土長的人,沒見過什麼大世麵。話說這裏的人因為路途遙遠艱險,也很少有去走訪城鎮,俱都自給自足,過著安定的生活。不過偶爾也會有旅人、行商或臨近幾個村子的人經過此地。他在村裏做鐵匠已經好幾年,年近四十,母親健在,一家人很是恩愛。
母親,她的模樣可稱得上俊俏,接人待物恭順有禮,是個質樸善良的民婦。
我想當一位四處遊曆的作家,想將各地的奇聞異事編撰成冊,但父母在不遠遊。除了將父親的離奇的夢寫出去以外,隻試寫一些山水風光。
金鎏抓起切好的瓜果送入口中。因為是天然熟透的,因此格外香脆,在大城市裏很難吃到這種地道的滋味。滿嘴清新的香甜勾起他對童年的一些美好回憶,嘴角不自禁露出懷念的笑容。
母親正在內間,父親把她了過來來,溫情道:“娟,一起過來吃一些吧。”
母親從內間快步走出來,門拉開又合上,發出蹭地的沙沙聲。
父子倆不知為什麼又談起了往事。
“其實,是從三年前開始的。”他回憶了一下,說:“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這種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隻是三年前一個夏天,突然發現某個第一次到的地方很眼熟,再後來又出現了幾次同樣的事情,才明白自己在夢裏見到過。”
金鎏想了想,說:“這麼說來,並不是一開始就預知事情,而是在夢中的場景和現實相同?”
“是的,我所能預知的,都是些荒郊野外的瑣事,例如哪裏有蛇啦,哪裏的石頭會突然崩落啦,然後我見到有經過那裏的村民,就懷著揣揣不安的心告誡他一番,又怕是自己多疑。哎,盡管自己有了好幾次經曆,但也並不自信,結果村民們卻因此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