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旅者(3 / 3)

雖然銀古並沒有說明為什麼能看見未來的能力是悲哀的,但金鎏卻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人類是由“過去”編織而成,活在“現在”的生物,如果能夠看見“未來”,未免太完美了,這個世界上,就算要極限接近“完美”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更何況完全地完美呢?那代價光是想起,就足夠令人心生畏懼。

“那麼……實際上是那些蟲在實現父親的夢境?”

“別把猜測當作結果跟你父親提起。”銀古沉默了一會道。

“我會注意的。”

不多會,母親過來請兩人吃午飯,一家人都十分感激銀古。雖然再沒有預知夢了,但父親卻能睡上了一個安穩覺。

下午,父親一家三口,一起將銀古送出了村口。

接下來的日子十分平淡,因為父親已經服了藥,不再做夢,因此金鎏除了整理從父親和村民口中獲知的關於預知夢的故事,並開始為自己的作品打草稿外,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任務上。

雖然也曾自行暗中猜測導致父親作預知夢的蟲究竟藏在何處,但轉念一想,自己對這種東西沒有絲毫了解,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夠驅除它們。雖然有過光酒的經曆,但銀古也對他說過並不是所有的蟲都能用同一個方法驅散,因此金鎏便就沒有輕舉妄動,銀古應該可信,隻等著一個月後銀古再訪時,一起徹底解決這件事,他認為才是最穩妥的方法。

很快,一個星期就過去了。因為父親的關係,村裏又有了新水源,村民們方便不少,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件事,他們拍著父親的肩膀道:“喂,父親,告訴我做預知夢的方法吧。”雖然是調侃玩笑,卻讓父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們並不知道,父親已經再也不會做夢了。

但金鎏的麻煩來了,隨著吸食銀古給的卷煙,胸前出現了一個銀色的圖案,好像無數銀色蟲子組成的,很淡很淡,如果不是對自己的了若指掌,根本發現不了,但除了圖案沒有任何感覺,反而感覺清爽了許多。

這天早上,金鎏想在看看新水源。父親和母親都有事要忙,實在空不開身,自家的水都是感恩戴德的村民們幫忙挑來的,父親已經很少去森林裏了,隻好自己去。

於是母親做了一些小食,讓金鎏兩人找司和其他幾個村名一起進了山裏。

一行人途經一片斜崖,司不無惋惜地對金鎏說:“那個銀古來得真不是時候,如果他晚些到就能看到更多的……”

他突然頓住,因為大地似乎在搖晃。金鎏也愣住了,他扭頭四顧,視線所及之處,似乎所有的物事都輕輕抖動起來,山腹間隱約傳來沉悶的歎息聲,不停有碎石咯嘞咯嘞地滾動下來。走在前方的村民也感覺到異狀,他們停下腳步,神色不安地麵麵相覷。

猛然一聲巨響,一塊人大的落石砸在前後兩批人之間,頓時有人駭聲大嚷:“山崩了!”

震動霎時間劇烈起來,人站在地上,卻像是踩在不斷跳動的棉毯上,又像是被吞沒在滔天駭浪中,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擺踉蹌。山崖上不斷有碎石滾落,仿佛落雨一般,漫天飛揚的塵土不消片刻就將整個天空掩埋起來,入目處到處是一片迷蒙。

“快跑,鎏!”司推攘著金鎏向前衝去。

沒跨出幾步,隻見數快沉重的巨石砸在前路上,徹底把金鎏和前方三個狼狽逃竄的村民之間的聯係截斷。又聽見前方傳來數聲慘叫,便再也聽不見任何聲息了。

“快,往回跑!”金鎏拉著司轉過頭。

兩人仍舊是沒走出幾步,崖麵開始龜裂,大塊大塊地剝落,大小不一的石頭和樹幹砸向兩人人。

不得不狼狽的就地打滾躲開,而這一耽擱,前方的路也被堵死了。

說時遲那時快,崖頂整個裂成數瓣需要十人合圍的巨石塌落下來,司揚起的麵孔已經不見了恐懼,化成一片死灰色。他朝天空伸出手做出阻擋的姿勢,口中發出絕望的叫喊。

金鎏盯著幾乎要將兩人人所能移動的空間全部塞滿的落石,心中說不出是驚懼還是茫然。

不前進不行,不前進不行,不前進不行!這個念頭宛如閃電雷鳴般從心靈深處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