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個娘子男兒腔(1 / 3)

方秀才滿腦門的經史子集、子曰孟曰,對著個錦兒,全無用武之地。她也不惱,巴巴地偷眼看樊大郎。如今她年歲漸長,也曉得看好看的小郎君。平日裏出門,偶爾看到別家男兒,就暗暗拿來和樊大郎做番比較。最後還是覺得,自家樊大郎好看又能操持家務,臉上不免得意。繼而又想到樊大郎不通詩書,閨房情趣差了些,實在可惜,於是又一臉愁容。

樊大郎不曉得方秀才千回百轉的心思,忙著給一家子做飯菜,閃身進了灶間。方秀才看不到樊大郎,隻好幹坐著。錦兒也不說話,隻是陪坐。又一會,樊二郎來擺碗盤筷子,樊大郎端出幾個小菜。味道和方家不同,卻爽口好吃。又把秀才拿來的雄黃酒倒了些,四人吃得盡歡,方秀才便又覺得樊大郎還是好。

克化完,又坐了會,挨到晌午大錯。方秀才覺得可以回家給娘老子交代,便急急忙忙要走。樊大郎也不多留她,打點了十來個粽子給方秀才拎上,交代好哪樣是粟米粽子,哪樣是糯米粽子。私下裏把一卷五彩絲係在方秀才手上,又給了她一個繡了五毒的荷包。這才送秀才娘子出村。

眼見得方秀才走的遠了,樊大郎順著河灘往回走。想著去摘些蘆葦葉子,回頭再給二郎和錦兒裹幾個粽子。粽子煮熟了泡在草木灰水裏,可以多放些時日。若是忙起來,響午來不及回去做飯,正好可以帶些粽子在地裏吃。

日頭偏斜,照在河水上,波光白花花的晃人眼。大郎走近蘆葦叢,漸漸行到深處,竟走到平日少人行走的所在。腳下不留神,踏著一物。低頭看去,卻唬了一跳。他腳底下的分明是個人,臉朝河水趴著。也不知是男是女,是死是活。

樊大郎心下害怕,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見到了,沒有說不救的。急慌慌丟了手裏的蘆葦葉,小跑回家叫人。樊二郎和錦兒收拾了吃飯的家夥什,正在院子裏笑話方秀才。見樊大郎匆忙跑回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忙問怎麼了。

樊大郎就說在蘆葦坡躺著個人,要他二人隨他一道去看看,若是有得救,便救回家來。樊二郎聽了不禁皺眉道:“哥哥,我們家什麼光景,盡是未嫁男兒和幼女,哪好去救什麼人。”

“話是這麼說,可既然見到了,怎能見死不救。”大郎是待嫁之身,雖鄉間禮法粗疏,也曉得些不妥,隻是人命關天。

樊二郎還有句話沒說,萬一抬回來有氣,沒救活又死了怎麼辦?外人死在自家裏,想想便有些嚇人。錦兒倒是膽壯,也沒想到那麼多,傻傻道:“二哥,娘不是說救人是好事,見死不救的事萬萬做不得。大哥,人在哪裏,我來幫你。”

樊二郎見錦兒這麼說,恨恨瞪了她一眼道:“救人救人,就你那小身板……你莫不是也想救個小郎君回來……”

樊大郎離得近,聽得樊二郎說的不像話,攔下話頭道:“既如此,莫要耽擱了,快隨我去吧。”三人便去蘆葦蕩去抬人,這趴在河灘的不是別個,正是秦小豬。也不曉得,這小豬是如何漂到淝河裏的。十月出遊上天柱山,從淝河裏冒出來,卻又變成了五月端午。身上衣裳鞋子也都在,登山包什麼的零碎玩意卻失落了。

錦兒是女子,便大著膽子,伸手在秦小豬頸側上試了試。是熱的,有脈搏,人沒死。三人便合力,把秦小豬往家裏弄。統共幾間房,也無處放這人,大郎就叫把秦小豬先擱進灶間。

秦小豬裝束奇特,這家三小沒有年長者掌眼,居然也隻當是自家見識短淺,不識得別處的奇風異俗。又覺著這位,或是深山裏的隱居的山民,久不在俗世行走,故此穿的奇怪。看這衣服手腳包裹的嚴實,想來也是個知道禮儀教化的,不是那化外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