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2)

六番街那家大源超市旁邊有一條不起眼的小岔路。從路口往裏走一段路,兩旁的建築陡然破敗,那些修修補補的建築讓商店顯得異常的蕭條,到處灰蒙蒙髒兮兮的。但就是在這條古老的小路邊上,曾有一家別樣的小餐廳。大約步行五六分鍾便可以看到“富源屋”粗園的字體,綠字黃底。

餐廳是手塚國中的時候與社團隊友們聚餐偶爾覓得的,至於後來受到關注是因為他喜歡那家餐廳的一道特色菜,很長一段時間,手塚都會尋著閑暇的空隙來這裏回味一番。他家的鰻魚茶口感很獨特,微微烤焦的鰻魚脆而香甜、細膩中有韌勁,一口咬下,滿口留香。手塚喜歡這道低卡路裏且富含維他命的和式簡餐,也是他生活中為數不多的偏愛。

而今,手塚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去光顧那家店了。仔細想來,在手塚過往的生命裏有多少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東西隨著年歲流逝而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毫無所知的情況下沒了存在過的痕跡,如同劃過天空的飛鳥。

可是若要認真推算起來,那麼一切的源頭便在那個點上了。手塚一直都沒讓身邊的人知道弟弟的失蹤對他帶來多大的打擊,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是忘記了自己喜愛的食物是鰻魚茶,忘記了陽光明媚的周末,一個人或者約上好友去川根山露營、釣魚。他還是早起,之後跑步,跑步回來洗澡,然後在早餐前吃梅子、泡茶喝。沒課的時候依舊會去圖書館,一待一整天。但他漸漸忘記了《幻想朔拿大》、忘記了《紡車旁的格雷欣》,忘記了《乞力馬紮羅的雪》……一切被遺忘的那麼理所當然,因為他不曾悼念這些曾經;一切失去的那麼匪夷所思,才會有後來震驚世人的笑靨。

“豹子應該生活在山下的草原,而非雪線之上,以至於最後死在了那裏;那個男人應該好好的待在紐約或者巴黎享受舒適生活,而非踏足非洲,以至於最後死在了那裏……”

那個明月當空的夜晚,講故事的哥哥和聽故事的弟弟為《乞力馬紮羅的雪》中的夢幻與現實爭論不休。那座高於一切的乞力馬紮羅山,如同渴望的奇跡埋葬美夢。

“可是如果連夢都破碎了的話,是不是睡覺都會疼?”

都說每個小孩都是天生的詩人,用最童真的心靈賦予他們純美的愛意。

手塚忍不住轉過頭望向一旁日漸成熟的青年,淩厲的眼眸中天真依舊,午後的陽光下那頭灰紫色的發絲閃著亮光,妖豔的淚痣讓手塚穿梭於過去現在,熟悉而陌生。手塚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眷戀的暖流,靜靜流過冰封大陸春暖花開。那些曾經炙熱的迷戀與渴望都變成心底破籃子裏積累的微塵,唯有牽動人心的思念讓人瘋狂與執著。回到床頭的講故事時間,手塚在景吾弟弟的眼裏看到那座被非洲大陸命為神聖不可逾越的雪山和自己溫柔的微笑重影在一起,他看到故事的主人公哈利最終飛躍頂峰創造奇跡,前方目之所及天地廣闊、世界無垠。

手塚不確定這種狀態可否稱之為意識流,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從現在起要做個幸福的人,爬山、釣魚,享受生活的樂趣。隔三差五的和同事們聚餐,告訴他們自己以前最愛光顧的一家店有很好吃的鰻魚茶。

他覺得弟弟的回來帶他回歸了以往的正常生活,可什麼時候他才能知道,他光顧的那家“富源屋”店的老板關了門後去了跡部旗下產業,什麼時候才能知道老板後來收了一位徒弟叫跡部景吾,什麼時候才能知道他親愛的弟弟創造奇跡爬上雪山的夢想隻為了親手給他做他愛吃的鰻魚茶。

“手塚,搬來跟本大爺一起住啊嗯!~”

愛裝腔作勢的跡部景吾並沒有把自己心中最最平凡卻又執迷的夢想說給對方聽。他摯愛著自己的兄長卻又不得不讓自己的關愛變得莫名其妙。誰叫他們天生冠以兄弟之名,一切關心都有理所當然之嫌。

“……”

“聽不明白嗎?就是同居!”

“……跡部,‘同居’這個詞按常規解釋應該是兩異性出於某種目的而暫時居住在一起……”

又來了!

跡部忍不住扶額,“你管那麼多幹嘛,本大爺的意思就是你——手塚國光,因為本大爺的要求搬來和我一起住,並非是暫時性的行為!”

“為什麼?”今天突然聽到這個要求的手塚完全不能體會期待了十年的跡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