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他刻意停了一會兒,瞟向旁邊吃酒的賈璉。
接下來的話就不好讓賈璉聽去,畢竟關乎王熙鳳往年放高利的陰私。雖說在勳貴之間,這種事算不上什麼大逆不道。
可若是將來被揭發,還是能產生影響,家裏沒事倒罷,一旦出禍事兒,就是罪加一等。
他往年可是幫王熙鳳放高利的助手之一,另外個是鳳姐兒身邊的心腹管家來旺。
此事隻有王熙鳳、來旺夫妻、平兒、他們五個人知道而已。就連王夫人都瞞著。
他可不想在踏上仕途之後,留下這麼個損人害己的把柄。
顯然。
王熙鳳並沒理解他的眼神暗示,而是一顆心都掉進了從冰糖裏賺銀子的事兒中。
王仞心中微微一歎。
這鳳辣子!
那麼聰明的一個女人,怎麼就在鑽錢眼上總是犯蠢。
“仞哥兒你倒是說啊!”
這時王熙鳳卻等急了,在案幾上重重一拍,催促道:“隻是什麼?你若要銀子入股,姐姐體己還有些,能放個三萬兩在你那裏,想要再多的我可沒有。”
王仞嘿嘿一笑:“三萬兩足夠了,姐姐皆時等著分紅利便好,我們王家占五、東府占三、姐姐占二如何!”
這話一出,餘音猶在。王熙鳳的臉上總算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這才像話。”
她可是知道,仞哥兒讓賈珍出十萬,足以見得,還是自家兄弟待她好。
早年剛嫁入榮國府,她也是個不知柴米油鹽的千金小姐,可自打管理榮國府那麼大個家業以後才知道太太的難處。
就無一處,無一時不為那黃白物發愁。
賈府的爺們兒隻管逍遙快活,哪裏知道府裏有時吃的緊?逼的沒法子時,她才想到拆東補西,克扣奴才銀子拿公家款出去放印子銀。
雖然當中她確實貪墨了一部分,可總體來說,裏麵大頭還不是都填補了府裏的大窟窿。
人逢喜事精神爽,旁邊賈璉一聽入股的事情敲定,立馬笑著說:
“別一直談營生,仞哥兒快來陪姐夫吃幾杯,過幾日我要去莊子收租,少不得三兩日回府。”
王仞與賈璉吃了幾杯,鳳姐兒在旁邊盞酒夾菜,時不時說上幾句童年舊事,他調皮搗蛋挨打,自己又如何如何維護的。
什麼長姐如母親之類的話。
待到賈璉有些醉意了,鳳姐兒立馬招來趙嬤嬤將其扶進耳室裏休息。
旋即王熙鳳嘴角略略挑起一絲得意的笑意,瞥了眼旁邊侍立的平兒:“我知道你念著那小蹄子!仞哥兒放心,姐姐現在手裏沒有可用之人,讓平兒在跟我兩年,保準抬你屋子裏當姨娘。”
這意外之喜。
王仞是沒有想到的,看了眼俏臉緋紅的平兒,突然變得嚴肅:“隻是,弟弟有句不中聽的話,全是為了姐姐和我們王家好。”
“你且說來聽聽。”見王仞蹙著眉毛,鳳姐兒當下也正經起來。
平兒忙走到門口守著,免得有奴仆婆子來找王熙鳳,給聽去了。
對於平兒細微的舉動,王熙鳳和王仞都看在眼裏,很滿意。
王仞把說話的音量壓低道:“姐姐既得了我的營生好處,每月分紅想必足夠應付嚼用。
以後犯不著鋌而走險,去外頭放損陰德的印子錢,還有拿姐夫和榮國府的門麵,幫別人打官司!”
“說句傷害親戚之間情麵的真話,榮國府這麵虎皮,外強中幹。早不如以前寧榮二公在世時好使。
姐姐若在這般下去,將來生發事時,可沒人保得住你,他們賈府隻怕為了保命,第一個把姐姐踢出去。”
王熙鳳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心頭的不快,質疑道:“這番話都是你自己揣摩?還是二叔偷偷告訴你的?”
“這……”
王仞遲疑了一下,想著若告訴鳳姐兒是自己分析,她必然不會信。畢竟誰能想到,風光無限的寧榮二府在朝廷眼裏,早已經是塊可有可無的廢物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