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時候陸年和她雙雙餓倒,她也隻是一個人去山野間采些野菜。她寧可自己餓壞,也要陸年每一頓都有湯有菜。
“陸家在我嫁來不久後,便家財空空了。那時候我根本就沒有想要離開他。倒是我的父親可憐我,定要我休了這個男人。可我哪會這麼做?如今,倒是他,將我休了。他這是在報複我,報複我的父親。六年以來,他頻頻落榜,今朝終得狀元,有了權勢,自然要扳倒我的父親。”林晚七泠然,微微轉過頭看向祝月,“傅家雖對我父親也有所刁難,可真正的原因,還不是陸年下的意思。”
“你都知道?”祝月終於靜不住了,猙獰著神色,“你不可能知道,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林晚七緩緩拿過桌上的陶瓷瓶,上勾勒著富貴的牡丹,卻是如血一般令人惡心,“我都落到這地步了,還有什麼想不明白。錦夕尚未出嫁,卻胎在腹中,她一直住在陸府,何人所為,難道不易猜?至於我的孩子,他是厭惡我,連著孩子也一並討厭了罷了。”
林晚七看著手中的瓶子,像極了當初在林家,錦夕手中握得那瓶。鮮紅的外邊,裏麵的液體卻讓她再也睜不開眼睛了。她也忘不了,奶奶在臨終前,摔倒在地上的慘狀,她手中握著是林家世代祖傳的,奶奶當初,是要她嫁給傅紹秋的。可她卻一怒之下,和奶奶毫無尊卑的吵架了。
這一切,原本都是她的錯,卻都讓她的親人,先離開了。
祝月原是要看看林晚七知曉真相後的狂態。卻不料她如此聰明,事事皆知。她斂了斂憤怒的神色,目光鄙夷,“既是如此,你為何還不走?”
“我隻是不明白,當日他為何不給我另一碗藥,難產而亡。”林晚七心中淒涼,若是早早的她死了,便也不會再麵對親妹妹自縊,父親問斬的苦痛了。
“林家樹倒猢猻散。若是沒個人留下來看看。那多不精彩了。”祝月冷哼。“你敗便敗在太目中無人,男人最厭惡的是女人為他鋪路。”
輕輕地擰開瓷蓋頭,濃烈而又香鬱的味道衝刺著林晚七的眼鼻,她點了點頭,幾乎毫不張嘴,吐出了幾個字,“原都是我的錯。”
她嘴角微揚,如今,終於可以離開這個看不見白天的世道了。她被疼被寵一輩子,卻將一生都毀在了一個情字上。若不是她驕橫任性,自以為陸家小書生也對她情深不可。否則今日,她當是傅家的人。她那麼的天真,以為嫁娶隻關乎情而已,卻不曾想,那得罪的是傅家,汾州首富的顏麵,被她一個女子所拂,終是要設法報複回來。
“隻願我下輩子,莫要再為人的好。”林晚七仰頭喝下瓷瓶中的鳩酒,隻覺得喉嚨中一陣燒燙,從心口便疼搐起來。她朦朧而又空洞的眼神,如同陰鬼一樣掃過花容富態的祝月,單薄而又僵硬的身子輕柔地倒在了涼椅上,目微閉,噙著笑的嘴角,鮮血緩流。
祝月一抖衣袖,跑一樣地逃離這間陰冷的屋子。
灰塵鋪就的桌上,燭光終是抵不了刮進來的烈風,油盡,燈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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