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將物件一一擺放整齊,剩下的搬去儲藏,宮女探梅將一個銀鎏金蓮花頭飾放入匣內,感歎道:“做娘娘真好啊,可以有那麼多漂亮首飾。”
江夢籬私底下與沁芳閣的宮人說話從不拿大,因此宮人在屋內可以暢意言論,隻要不出格就行。
江夢籬打趣探梅:“你覺得做娘娘好,那我把你推薦給皇上,讓他也封你做娘娘,好不好?”
探梅見江夢籬狡黠的笑容,臉上一熱,兩頰生紅,說道:“奴婢不敢妄想,才人就別打趣奴婢了。”
修竹已經將綾羅綢緞等物收拾好,做完活計後也來湊熱鬧打趣探梅:“探梅,你不敢肖想當娘娘,也可以當個皇子妃嘛。”
探梅裝作怒嗔的樣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大家都說著笑一邊收拾完東西,江夢籬特意讓他們留下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自個分去。於是沁芳閣的太監宮女們都笑著挑選自己看上的物件。
分完東西後,一屋子的人都在歡天喜地談論。這時胡皇後宮裏的小宮女娟玉過來了,向江夢籬行禮問好,說皇後請她去敘一敘。
江夢籬便和修竹去了落霞宮。隆冬天氣還未過,出了房間,外麵都是白茫茫的顏色,院內種的是白梅,似雪非雪,發出淡淡的一縷馝馞香氣。
江夢籬和修竹還有娟玉一起走著,踏著滿地亂瓊碎玉一路前行。
路上又碰到那個四皇子,他慢慢地在路上走著,依舊穿著單薄的衣物,江夢籬看出他的衣物是拆了舊棉被重新縫製的,修竹依著規矩對四皇子行禮,娟玉不由得對修竹看了一眼。
江夢籬笑著對四皇子說:“這次小心點,可別被碰到了。”
四皇子看出她是真的關切自己,再看她的衣著打扮,猜是父皇的妃子,對她行禮,說:“謝謝這位娘娘。”
修竹說:“這位是江才人。”
四皇子的目光照在江夢籬的容顏上,他雖年紀小,且有些瘦削,但長得精致,目若點漆 ,眼神裏有一絲暖意 ,道:“謝謝江才人。”
江夢籬點點頭,和修竹她們繼續向前走。
進入落霞宮,胡皇後正與一個穿著緇衣的師姑聊著,那師姑坐在客位,看上去年紀大了點,皺紋堆積眼角,但眼睛卻明亮,手裏一直撥著一串佛珠。
江夢籬行禮完畢,胡皇後笑著說道:“夢籬,這位是皇家佛寺的靜安師傅,最拿手的就是看相,當年本宮母親還未出閣時,本宮母親有次去佛寺拜佛,靜安師傅給本宮母親看相,預言未來她將生育幾兒幾女,本宮的兄弟長大後有何建樹,如今果真靈驗,就請她來給你看看。”
江夢籬很明白胡皇後的意圖,向靜安師傅問聲好,便入座。靜安師傅走到她身前,雙手合十,說道:“貧尼替才人看看手相。”
江夢籬向她伸手,掌心向上,讓靜安師傅仔細瞧瞧。
靜安師傅看了好一會,嘴裏似念念有詞。
少頃,她眯著眼,對胡皇後說道:“這位江才人,日後必得貴子。”
胡皇後輕咳了一聲,問:“可是真龍?”
靜安師傅笑而不語。
江夢籬輕聲問道:“敢問師傅,這孩子什麼時候能來呢?”
“這……天機不可泄露,貧尼可不敢再說了。”
胡皇後麵帶欣喜:“哎,反正遲早都要來的, 無所謂時候。”
礙著靜安師傅在,江夢籬不好說心裏話。
手相已看完,又寒暄了幾句,胡皇後叫人送靜安師傅回去,江夢籬見靜安師傅離開,對胡皇後說:“皇後娘娘,妾很感謝你的提攜,娘娘定會稱心如意。”
她低頭看著地上鋪著繡著海棠泛花式紋樣的毯,又說道:“也希望娘娘心想事成後,能放妾身出宮。”
她發髻間簪著的鳳鸞吐珠金步搖上的墜子隨著她的動作微垂下來,剛好落在她的眉邊。
胡皇後說道:“夢籬,本宮不解,宮裏能讓你養優處尊,不比在那個地方好嗎?”
胡皇後歎口氣:“你放心,就算你生下的皇子寄養在本宮的名下,本宮都不會忌憚你,本宮不會做前朝的聖德太後。”
江夢籬看著她搖搖頭,說:“妾沒有想那些,妾隻想去見妾的娘親。”
“你提到你的娘親,本宮才想起來,燕懷,”胡皇後叫來燕懷,“去把那信件拿來。”
燕懷把信件找出,雙手奉上給江淮芷。
江夢籬打開信件,拿出紙張,一眼就認出那是母親的字跡,母親年輕時才貌雙全,一筆簪花小楷寫得極妙。江夢籬年少時就在母親的指教下苦練寫字,倒也傳到母親字跡八分。
母親在信件中說,父親將她的一切打點的很好,望江夢籬不要太擔憂她。
江夢籬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她百感交集,突然無法控製住悲傷,淚水滴在素白紙張上,漫漶了黑色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