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個雷雨過後,有點陰鬱的傍晚,我接到了喬野的電話,他說秦苗已經出院了,要我務必幫他在“梧桐飯店”訂一張桌子,他說秦苗喜歡吃那裏的豆腐腦。
我和負責運貨的物流公司清點完樂器的數量之後,便匆匆回到了鬱金香路,然後在“梧桐飯店”的外麵訂了一張桌子,又特意叮囑老板娘給我們留了幾碗豆腐腦,這才去了琴行。
最近的肖艾一直在超負荷工作,所以我希望她今天能適當放鬆一下。這些天,我每每看到她因為過度與樂器接觸而磨出的繭子,心裏就很不是滋味。可是,我也知道她不單純隻是工作,而是將某種情緒發泄在了工作中,她似乎不那麼愛笑了,一直用最嚴厲的方式,將自己這麼多年學來的樂器技巧,拔苗助長似的教給了小芳。至少,我卻不知道小芳能不能快速的消化掉。
站在琴行的窗外,我往裏麵探視著,肖艾一直皺眉站在小芳的身後,直到小芳彈出了讓她滿意的節奏,她的眉頭才漸漸舒展了開來,但是卻沒有給小芳休息片刻的時間,又低下身子在小芳的耳邊說著一些彈奏時的要領,然後再次要求小芳重新彈奏一遍……
我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來到她的身邊後,輕聲在她耳邊說道:“今天就練到這裏吧,待會兒和我一起去梧桐飯店吃飯,秦苗她出院了,說是想來這邊吃豆腐腦。”
肖艾想也沒想便拒絕道:“不去!星海杯還有不到一個星期就要舉行,星海杯過後,今年就沒有什麼特別有含金量的鋼琴比賽了,所以我必須在這個時候爭分奪秒!”
我又試圖在小芳的身上找突破口,於是對她說道:“小芳,想不想出去吃冰沙?”
小芳搖了搖頭。
我以為她是害怕肖艾,於是加大了誘惑的籌碼,又說道:“吃完沙冰,我們再去梧桐飯店旁邊的燒烤店擼串,好不好?……”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肖艾便不耐煩的打斷道:“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喜歡擼串?……你趕緊走開,行不行?盡給我添亂!”
小芳也看了我一眼,說道:“你趕緊走開,我要練琴了……”
我一陣苦笑,肖艾煩透了我,又將我往琴行外麵推,我一遍踉蹌著,一遍不滿的嘀咕著:“一個施虐狂,一個受虐狂……有能耐,你們就在這兒過夜,我現在就去給你倆弄張床來,讓你們稱心如意。”
我的喋喋不休讓肖艾更煩了,當我在她耳邊問她是不是來大姨媽了才會如此暴躁時,她真的暴躁到一腳將我踹到了門外,然後重重關上了教室的門,無論我在外麵說些什麼,她也不搭理了。
我沒有生氣,隻是更加心疼她……因為,我親眼鑒證過,她在一年前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而現在過的又是什麼樣的生活。我時常有一種錯覺,好似自己遇到的根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隻是都叫肖艾罷了!
……
撐著雨傘獨自來到“梧桐飯店”,門口已經停了好幾輛車,其中有金秋的牧馬人,喬野的A6,還有陳藝的A4,他們正圍著一張圓桌坐著,掛在屋簷下那會流動的彩燈忽明忽暗的映襯著他們的表情,好似每一次眨眼,都會錯過他們某一瞬間的心情,隻有雨水是不間斷的,雖然讓人感到心煩,卻也在這炎炎夏日帶來了絲絲清涼……
我想喝啤酒,還想吃龍蝦。
我在金秋的身邊坐下,陳藝在我的對麵,她的右手邊是穿著毛衣的秦苗,她看上去還是很虛弱,那碗她想吃的豆腐腦,隻是吃了一勺子,喬野又去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