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刺骨的風中,陳藝將自己羽絨服上的毛領掖了掖,而地上的百合花,轉眼間,便有花瓣被風給吹了下來,它們在地上旋轉了一下後,便飄進了不遠處的河麵上。
這時,可能也感到無話可說的陳藝,將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示意我去祭拜奶奶。
我將奶奶生前喜歡吃的糕點放在了地上,想說些自己的苦惱,卻因為有陳藝在,而開不了口。也許,我已經不太習慣將自己不好的心情在陳藝麵前展現出來,更不指望她還會像從前那樣做一個傾聽者。
陳藝有所察覺,於是對我說道:“我已經祭拜完了,待會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我喊住了欲離去的她,輕聲問道:“一年沒有見了,想晚上請你吃個飯,有空嗎”
陳藝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回道:“今天晚上已經約了幾個朋友,如果你不怕等的話,咱們可以一起吃個夜宵。”
“沒事兒,反正在南京我一直都挺閑的。想去哪兒吃夜宵,我提前做準備。”
“老地方吧。”
陳藝說完之後,便轉身向墓園的外麵走去。我想,她說的老地方應該是“梧桐飯店”,從我們記事起,就一直在那裏吃飯,一起虛度時光。
我又想起了,剛剛在外麵看到的那輛水藍色的寶馬7係,想必這是她換過之後的車。至於那輛奧迪A4,也許在她結婚之前,就已經成了二手車,停在車行裏,等待著下一個買家。
可這不就是生活嗎?沒有什麼是不可改變的。
……
陳藝走後,我便靠在奶奶的墓碑旁坐了下來,就像小時候一樣,喜歡離她很近,聽她說一些很玄奇的故事。可是,現在卻隻能我說,卻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聽見。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吹亂了我的頭發,也吹亂了我的心情。我低聲說道:“奶奶,我來看你了,這次比任何時候,都更希望你還在我的身邊……我知道,內心深處,你很喜歡肖艾這個姑娘,可是在最後的那些日子裏,你卻沒有再提起過她,想必你心裏也有很多權衡吧?……我也勸自己,過去的那些事情就當是過眼雲煙,因為我們誰都沒有權利和義務再去見麵……可心裏的一些執念,真的是可以輕易放下的嗎?……所以我感覺很苦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遭遇……我有時候也會想,選擇順其自然也許才是最好的方式……可是,當初如果她沒有選擇和袁真結婚又該多好!……又該有多好!”
我越說越乏力,然後閉上眼睛靠在墓碑上,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上的雲被風吹出了快進的效果,它們匆匆往有高樓的那個方向飄去,而夕陽就掛在遙遠的天邊,將那片區域染成了金黃色……
我又笑了笑,我願意將眼前的場景,想象成上天對我的討好,可惜陳藝已經走了,否則身邊還有一個可以分享的人。於是,隻能期待今天晚上的月亮,比這夕陽要加來的更動人!
……
離開之後,我回到了自己住的二四巷,然後狠狠睡了一覺,等醒來時,已經是晚上的九點半鍾。差不多也是和陳藝約好吃夜宵的時間。
可是,她還沒有給我發來信息,告訴我她已經準備出發了。甚至,我還不確定,她說的老地方到底是不是“梧桐飯店”。因為對於我們來說,老地方實在是太多了,隻是我自己覺得“梧桐飯店”比較深刻罷了。
從床上起來後,我衝了個熱水澡讓自己清醒,然後對著鏡子,用啫喱膏給自己弄了個還算精神的發型,又換了一套比較休閑的衣服,感覺一切都就緒之後,卻依然沒有等到陳藝的信息。
我拿著車鑰匙,一邊沿著小巷子往外麵走,一邊給陳藝打電話。可是,她卻沒有接電話。對此,我隻以為她正在忙碌的應酬著,所以來電沒有能夠引起她的注意。而我自己先去“梧桐飯店”點好吃的東西,然後等著她就好了。
十點鍾的時候,我回到了鬱金香路,步行著從街的這一頭走到那頭之後,便去了“梧桐飯店”,然後坐在靠窗戶的那個位置,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他們穿著過年還沒有換下來的新衣服,從我的麵前以各種姿態走過,而遠處也不安靜,隱隱約約會聽到一些炮竹聲從城市的邊緣處傳來……
人最容易在這個時候感到孤獨,隻要燈光晃動一下,也能在腦海裏想起無數個和過去有關的畫麵,時間一直在這種回憶中飛快的倒退,讓人辨不清自己即將要麵對的到底是過去還是未來。
打了個盹,我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時間已經是深夜的11點,鬱金香路上漸漸變得沒有了人氣,而炮竹聲也隨著夜色的深沉而完全停止了。要不是“梧桐飯店”,有幾桌借著同學聚會搞懷念的中年人們,飯店也早就該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