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肖艾的第一站是溫哥華後,我將手機又放回到了口袋裏,然後閉上眼睛靠在了身後那扇已經被風化的有點掉漆的木門上,可是如此安逸的環境,卻沒有讓我的心平靜下來。我總是在設想著某個可能會和她相遇的瞬間,又會因此而心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屋簷上有水珠滴落,掉在我腳下的石板上“滴滴答答”,我明明記得剛剛是看見月亮的,怎麼會突然下雨了呢?帶著這樣的疑惑,我睜開了眼,才發現是院子裏有人在用水管給盆栽澆水,水是順著二樓的陽台流過來的,這個院子的布局有點意思,可以前卻沒有在意過。
我就這麼有點失神的看著,漸漸,這些水就像汽油淋在我的孤獨上,一個呼吸,便徹底點燃了……於是,我趕忙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燃,以為會被拯救,可是卻更迷茫了……
又過了片刻,葛師傅從巷子口往我這邊走來,他也從天津回來了,多半是為了老馬的事兒。我知道,像老馬這種和他從一個村子裏出來的,會讓他有一種超出正常範疇的責任感,所以他一定會將老馬和小馬安頓好的。
他對我的出現也表現的有那麼一點意外,他走到我的身邊,向我問道:“江總,你怎麼在這兒坐著了,是不是回來拿東西的?”
我搖了搖頭,然後示意他坐下來說話,等他坐下來後,我給他遞了一根煙,然後向他問道:“老馬那邊怎麼說,情緒還好嗎?”
葛師傅不太樂觀的搖了搖頭,他對我說道:“他覺得自己挺對不起小馬的,才50歲出頭,不能為小馬做點貢獻,現在還反倒成了小馬的負擔,這兩天老念叨著自己是個廢材,肯定這心裏是不好受的很呐!”
我回道:“這個坎兒,還是得他自己過,別人是勸不動的。我覺得到他這個年紀,也沒有什麼事情是看不明白的,他隻是需要點時間來緩緩。”
葛師傅深深吸了口煙,然後點了點頭,片刻的沉默之後,他又對我說道:“江老板,我有個不情之請,你看……能不能給老馬一點什麼承諾,讓他能把這心給收拾踏實了,好好養病?”
“什麼承諾?”
“給小馬一個好的安頓,他現在最記掛的就是這個孩子,可惜這孩子卻不怎麼上進,要不然也不會讓他操這麼多心了……”
我轉頭看著他,他又趕忙解釋道:“江總,你怕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就是讓你給老馬一個口頭上的承諾,讓他安心,小馬這孩子的路,還是得他自己去走,希望他經曆了這麼大的變故,能學著有擔當一點吧,我不是讓你真的給他開個小灶什麼的。”
我回道:“老葛,小馬他現在有單獨做工程的能力嗎?”
“他做不了,隻能跟著我們在工地上做點力氣活兒,這孩子真不是個將才!”
“這可不一定,他可能隻是習慣了跟在老馬和你後麵做事情,咱們以後可以找個小一點工程,讓他先試試看。我覺得吧,這種承諾不能亂給,隻要給了,還是要兌現的,因為這種關乎到生存的事情,是經不起失望的!”
我的話讓葛師傅有點激動,他回道:“江總,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能跟著你這樣的老板,是我們的福氣!”
我轉移了看著葛師傅的視線,心中已然有點不樂觀,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放多少精力在這個公司上。一直等到心中這陣不樂觀的勁兒過去之後,我才對葛師傅說道:“老葛,這段時間,我能放在公司上的精力不多,工程部這邊你要多費點心事了……”
“放心吧,天津那邊的工程我會盯好的……”說著他笑了笑,然後又說道:“大夥兒都知道你要和金秋結婚了,這段時間顧不上公司,都能理解。”
我看著葛師傅,憋在心中的話有點說不出口,可是既然已經把話題聊到這個事情上來了,這麼隱瞞著也沒意思,所以我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開口說道:“葛師傅,我不會和金秋結婚了。”
葛師傅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半晌才說道:“前些日子說延後訂婚,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了,怎麼現在就直接不結了?”
我有點想吸煙,可最後還是忍住了這陣衝動,我看著天上那些寂寥的星星,心中是一陣難言的苦澀,如果是毛豆,我可以騙他還小,不了解大人之間的事情,可眼前這個已經曆經世事的葛師傅,我又該怎麼“騙”他呢?
我的沉默中,葛師傅看著我的表情更加不能理解了,我把心一橫,索性直說道:“我和金秋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我們在一起也就是湊合,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得為自己活著……大概在兩年前,我有過一個女朋友,就是那天你在醫院見到的那個姑娘,我們在一起開過一個琴行,可是琴行後來被大火給燒掉了,她的眼睛也因此失明了很長一段時間。再後來,她就離開了南京,我一直搞不清楚她為什麼要離開,直到現在也隻是一知半解。但就在下午的時候,我知道了當年她是懷著我的孩子走的,她想生下那個孩子,卻沒能保住……葛師傅,你的生活經驗被我豐富多了。你說,她當年走是不是為了不拖累我?……這樣一個女人,我又怎麼能辜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