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謎中謎(2 / 2)

不是每個女人都有能力反擊負心漢,那些做不到的,唯有寄希望於那些能辦到的人。她自然不會蠢到打算和安陵虞聯手,用巨大穢聞來對丈夫的名譽和政治前途造成打擊。在錦珊看來,這樁隱秘更多是私事,家醜不可外揚,否則少帥夫人一樣會受到牽連,廣遭非議恥笑。

她軟弱無力的還擊傷不了安陵清分毫,因為他根本不在乎她。有情果然是世間至為危險的勾當。誰先動心多一點,就等於把刀子遞到對方手裏,刀尖對準自己。她最大的錯究竟差池在何處?不過遲來一步吧,出現得不是時候,蘭因絮果都成了災。全然的托付得不到回報,他的回報是無情。

可他也並非刀槍不入,若借此報複了他在乎的人,豈不更能讓他親嚐自己當初眼睜睜失去所愛的痛苦?所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張來自美國明尼蘇達州著名的梅奧醫院的診斷書,是安陵虞深藏不露的底牌和籌碼,如今不費吹灰之力落到了錦珊手裏,她沒法不認為這是冥冥自有天意的安排。

被虧欠的,被愚弄的,被辜負的……待她一一親手討回。

不知不覺間,錦珊就這麼在大廳的沙發上枯坐了整晚。大雨一口氣下到清早的才收住,被風吹開的窗戶外傳來下人在花園裏嘩嘩打掃積水的聲音,混雜著細碎的鳥鳴,可這些都沒能吸引她的注意。

電話鈴哐啷哐啷一陣亂響,才終於把錦珊從遊思中驚醒。雲芝此刻不在身邊,大概昨晚退下前留心吩咐過,所有下人都不敢擅自闖進來叨擾。她隻得親自去接,一站起來才發覺渾身酸痛,同一個姿勢維持太久,腿腳都僵直發麻。

電話那頭是孫廷鈺。這廝殷勤得很,本就遊手好閑,時常有空來約,幾乎晨昏定省無一日落下。

錦珊從不肯讓他踏進清源別墅半步,見麵從來都是在外頭,節目無外乎吃喝玩樂加借錢。一開始還有些新鮮,沒多久就膩味得不行,因此大多推拒了。更何況整夜未眠,頭腦十分昏沉,她實在沒精力再應酬他。

懨懨地剛要開口拒絕,卻聽孫廷鈺神秘兮兮地賣起關子,“還記不記得上回在車裏跟你說事兒?到底叫我查出眉目來了,你家那位花花大少,嘖……我這也是擔著風險的,反正真憑實據一樣不缺,要不要看,隨你。”

錦珊不知就裏,忽地感到很煩躁。到底是趕上什麼黃道吉日,一樣又一樣的“真憑實據”像約好似的全冒了出來,攔都攔不住。她破敗的婚姻裏,究竟還隱藏著多少不堪的秘密?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窺探到一點端倪,唯獨瞞著她這個最該知道的妻子,像個被愚弄到底的傻瓜般一無所覺。

她沉默了片刻,隻道:“到底什麼事?我昨兒一天一宿都睡不著,身子乏得很,沒心情跟你玩猜謎。”

孫廷鈺誇張地幹笑一聲,丟下個地址,竟直接掛斷了電話。

錦珊隻聽得一陣“胡——胡——”的空響,像沉悶的嗚咽。又停了半晌,方才掛上。

扔掉聽筒,錦珊獨自上了樓。臥房已經被收拾幹淨,仿佛昨宵狂亂從未發生。想想真是可笑,她差點就用一把裁紙刀殺死了自己。

經雲芝的手打理過的地方,到處整潔有序,所有能傷人或自傷的利器繩索等物都收在了不知什麼地方,連根繡花針也沒落下。一並消失不見的,還有安陵清留下的一切痕跡。所有犄角旮旯都被仔細摳了一遍,抽屜角落散落的鋼筆、像章、相框、微型軍事模型、打火機等等全不見蹤影。這原本算是他們的婚房,如今人早就不再踏足,何必對著那些死物睹之神傷。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發愣,雲芝捧著托盤推門進來,把熱好的牛奶和麵包放到床頭小桌上。“小姐,多少吃點東西再睡吧。老這麼熬著,白天黑夜顛倒著過,身子經受不住。”

雲芝見錦珊神情悵然,一言不發,知道她已經察覺東西都被收了起來,卻沒說什麼,想必也不反對,於是又簡單勸了幾句。她不敢多問翠翹帶來的究竟是什麼要緊物件,隻納悶小姐看了之後竟態度大變,肯把這麻煩留在別墅裏藏著,也不見發脾氣,真是奇怪。

錦珊覺得無比疲憊,向雲芝吩咐一聲“睡了”,見她還垂著手站在床邊,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不夠,就不再使喚雲芝去做這做那,低低說,“折騰了一夜你也怪累的,去歇著吧。”便自顧和衣歪歪地躺倒在床,雲芝歎著氣掩上門自去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連亂夢也無。雲芝在錦珊床邊再次見到錦珊時,她早已起身,重新梳好頭發,換過一身端莊得體的衣裳。看著是要出門,卻又不像往常去跳舞玩樂的打扮。

雲芝放心不下,看著她蹬上高跟鞋篤篤下了樓,忍不住追出去問了一句,“小姐你去哪兒?”

錦珊懶洋洋的的聲音從階下傳來,“去看一場以前沒看明白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