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毒酒(1 / 3)

第二十八章

毒酒

叛軍被平滅的消息傳到了鄴城,皇上龍顏大悅,下令讓長恭將一眾俘虜,包括高思好的家人全部押解到鄴城。

這一次平叛,從出發到完勝回來,長恭隻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謂是速戰速決。

一回到鄴城,長恭還沒有進宮麵聖,就聽到了一個令她震驚的消息:琅琊王高儼過世了!

“小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隻覺一陣氣血上湧,悲傷、憤怒,或是別的什麼情緒,連她自己也不明白,而最令她痛如刀絞的是,高儼是九叔叔最喜愛的孩子啊!

“我知道你一定是這個反應,而且我也不信高儼會這麼莫名其妙地病死,所以特地進宮去打探了一下。”小鐵給她倒了一杯茶,“上次多虧斛律大人,才沒有將事情鬧得更大,但皇上那時已經起了殺心。我聽宮女說,高儼每次吃飯前太後自己都親口嚐試怕皇上下毒,但她總有疏忽的時候。前些日子,皇上趁太後睡覺,騙高儼早起打獵,結果讓衛士將他背到自己的宮裏砍了頭。對外就說是暴病而亡。”

長恭無力地坐了下來,腦中混沌一片。難道在高家,永遠都要上演兄弟骨肉相殘的悲劇嗎?若是九叔叔地下有知,該是多麼傷心……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很久很久以前在長廣王府裏,小高緯非要將她當馬騎的一幕,那樣一個純良的孩子,怎麼會變得這麼殘忍?

那個被他親手殺死的人,是他的親弟弟啊……

“恒伽哥哥臨走前特別要我提醒你,無論宮中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出聲,更不可以在皇上麵前有任何微詞,一定要忍耐著等他回來。”小鐵忽然又道。

長恭心裏一動,她明白恒伽的意思。

“對了,這是恒伽哥哥托人從漠北帶來的信,剛到沒幾天。”小鐵將一封尚未開封的信箋遞給長恭。

長恭一把奪過去,眉眼間掀起了幾絲亮色,本來還是僵硬著的動作,突然注入了活力一樣敏捷起來。她湊近眼睛,仔細地注視著紙。在匆匆瞥了幾行後,她的眼睛越來越明亮,輕聲道:“恒伽再過十天就回來了!”

“真的嗎?”小鐵也喜不自禁。

長恭點了點頭,“能離開這裏也好,我好像越來越不適合這個王宮了。”她想了想,又看向了她,“小鐵,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是跟我去漠北,還是……”

“怎麼說我也是你的王妃,當然是跟你去啊。”小鐵挽起了一個笑容。

長恭拍了拍她的腦袋,“小鐵,這些年來也委屈你了。你現在也不小了,再這樣下去的話,會耽誤你的終身大事的。”

小鐵的臉色微微一變,“你這是在趕我走嗎?”

她趕緊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不能再用蘭陵王妃的身份繼續束縛你,畢竟你也要真正的嫁人對不對?”

小鐵撇了撇嘴,“現在這樣不是挺好?我還能為你和恒伽哥哥打個掩護……”

長恭的麵色似乎有些尷尬,“你早知道了?”

“當然啦,我又不是傻瓜。”小鐵睨了她一眼,“我為你和恒伽哥哥高興,畢竟在這世上,找到一個你喜歡他他又喜歡你的人不容易。”

長恭抬眼望去,隻見她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道:“小鐵,你也會遇到那樣一個人的。”

小鐵的眼中掠起了明亮的笑意,“找到喜歡的人要看緣分。人生漫長,如果遇得到完滿的愛情,當然是三生有幸;如果遇不到喜歡的人,也絕不萎謝,獨自開放的花一樣芬芳。”

長恭微微一愣,很是驚訝小鐵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這個女孩似乎越發成熟了……

“那你就先隨我回漠北,到了那裏再說吧。”

沒過幾天,皇上帶著群臣去了晉陽。這一次他別出心裁,要在汾河上舉行賞功的儀式。

二月早春,一切都在複蘇中,積了一冬的白雪慢慢化去,春天就快要來了。

皇上所乘坐的龍舟一派華麗,龍頭高昂,飛揚有神,雕鏤精美,龍尾高卷,龍身還有數層重簷樓閣。隻是仍隱藏不住那隱隱透出的腐朽氣息和褪去華麗的衰敗。皇上摟著愛妃馮小憐,正和一群大臣們言笑晏晏,隨行的樂師們在一旁彈奏著美妙的琴聲,夕陽的餘暉把纖細的琴弦染成閃閃發光的金紅色。寧靜的弦音像潺潺的溪水柔柔地在他們的手指下流淌,流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雋永與溫和。

但很多人都知道,這種溫和不過是個假象而已。

長恭當然也知道,尤其是留意到馮小憐那明顯帶著敵意的眼神,她的心裏就隱隱湧起一種莫名的不安。當看到剛剛殺了自己弟弟的皇上好像沒事人一樣恣意玩鬧,心裏更是被一種說不清的煩躁所控製。

皇上在玩樂了一會兒後,目光一轉,落在了長恭的身上。他看起來似乎興致很好,所以出乎意料地走到了長恭的麵前,親熱地攬著她的手道:“蘭陵王,你不愧是我大齊的常勝將軍啊。聽說,你出兵為將帥,每每躬勤細事,深得將士敬愛。戰場之上,雖得一瓜數果,也必與將士共享,故而得其死力。有如此好王爺,真是我大齊社稷之福啊!”

“臣不敢當,皇上謬讚了。”長恭連忙用上了幾句官場上的套話。

“不過你身為王爺,在戰場上坐鎮指揮就可以了,為什麼每次都親自騎馬衝鋒陷陣,入敵陣太深,如果有危險,後果不堪設想啊。”皇上親自執酒,遞給了她。

看到皇上那雙和九叔叔一模一樣的茶色眼眸,竟然露出了隱隱的擔心之色,長恭隻覺久違的熟悉感就這樣襲來,很久很久以前,她經常能見到這樣一雙飽含著擔憂的茶色眼眸……她的胸口一陣酸脹,脫口道:“家事國事,於公於私,臣都應該這樣做。身為皇室宗親,臣衝鋒陷陣,家事親切,完全是臣的本分。”

皇上微笑,點頭表示讚許。這時,站在皇上身後的韓長鸞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令皇上麵色陡變。他陰沉著臉,一揮袍袖,回到禦榻上坐下。

長恭也不知到底怎麼回事,但有一件事她明白,那就是韓長鸞一定不會說什麼好話。不過想了想自己剛才的言行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於是也就不把這當一回事了。

船甲板上支起了幾口大鍋,侍衛們將那些俘虜帶了上來,一個一個地扔進了那些鍋子。這被帶上來的十多人,基本都是高思好手下的將領,也許是知道必死無疑,這些人個個都是麵無表情,等到鍋子裏的水撲騰撲騰冒起了水泡,他們這才因忍受不住巨大的痛苦而慘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