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毒酒(2 / 3)

長恭輕歎了一口氣,轉過了頭,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就在戰場上殺死他們,也免得讓他們受這番折磨。

這種賞功儀式,實在是令她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等到這批俘虜全被烹殺,皇上又下旨派人把高思好的妻子高懸於船的木柱上,讓宮中的太監以及禁衛軍士兵以她為靶子,練習射箭解氣。被脫光了衣服倒吊在高杆上的婦人不停地嗷嗷慘叫,淒慘至極。眾人彎弓搭箭,不一會兒,就把婦人射成個刺蝟。可婦人一時三刻還死不了,在杆頂翻來覆去,一個勁兒輾轉哀號。皇帝身邊的內侍受命,把布帛沾油往婦人身上投去,而後點起火扔在她的身上,隻見那婦人瞬間就成了一個火球,那淒厲的慘叫聲久久不曾散去……

船上的文臣,大多不忍再看,而那些陪同皇帝玩耍的武夫和宦者個個鼓掌大笑大叫。

長恭低垂著頭,握緊了雙拳,用盡全力才將所有的憤怒壓製下來。腦海裏忽然浮現出高思好曾經說過的話:“有這樣的狗皇帝,這樣的臣子……這個國家完全沒有希望可言……隻有推翻他們……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的心第一次開始動搖了,難道她要守護的——就是這些人嗎?

這時皇上也取了一張弓,想射向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婦人,無奈技藝不精,於是一怒之下,他怪罪於手下的那些宦臣們,立刻下令將其中的十六人推到船頭斬首。剛剛還在鼓掌大笑的那些人,根本沒想到一轉眼厄運就降臨到自己身上,還沒來得及求饒,就已經被砍掉了腦袋。

所有的大臣們都心驚膽戰地看著這一幕,誰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皇上似乎覺得意猶未盡,又下令要將高思好的孩子帶上來,如法炮製。那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還不過六七歲,被押上來時已經是淚眼模糊,想必是聽到了母親的慘叫聲。當他們看到自己母親被燒死的慘狀更是大駭……小女孩號啕大哭,男孩子畢竟是將門之後,抹了一把眼淚大聲罵了一句,“狗皇帝!”

皇上嘴邊的肌肉微微一動,卻又笑了起來,“怪不得你們的爹敢謀反,連個孩子都這麼大膽。來人,將這兩個孩子吊在木柱上,一刀一刀剮下他們的肉……”

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見一道銀光閃過,那兩個孩子居然撲通一聲倒了下去,再一看,兩人的喉間各有一個傷口,因為這一劍幹淨利落,速度極快,所以過了一會兒,鮮血才從他們的喉間噴了出來。

眾人震驚地望向了那個出劍的人,隻見那位英姿颯爽的絕色少年擦拭了一下劍上的鮮血,又輕輕插回了劍鞘,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彬彬有禮道:“皇上,這兩個孩童膽敢對皇上如此無禮,臣是憤怒至極才匆忙出手。不過臣自知此舉過於冒失,請皇上降罪於微臣吧。”

皇上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既然對方都已經這麼說了,他也隻好勉強地笑了笑,“蘭陵王,你也是為了朕才出手,朕怎麼會怪罪於你呢?好了,今天的遊戲也到此為止,宴席該開始了。”“多謝皇上!”長恭再次坐下去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背後隱隱沁出了一層冷汗。望著那兩具被拖走的屍體,她的神色一陣黯然。

恒伽,快一點回來吧。她已經不想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

宴席結束之後,大臣們紛紛搭乘小船離開了,偌大一艘龍舟內,除了宮女侍衛和內侍們,隻剩下了皇上和他最為寵愛的馮淑妃,還有那如影隨形的韓長鸞。

“皇上,您看這蘭陵王成何體統?臣剛才就對您說了,他說什麼家事親切,明擺著就是有反意,他不過是皇上的臣子而已,皇上的家事關他什麼事?必定是心裏有鬼才說出這樣的話。”韓長鸞佯怒道。

皇上一言不發地注視著河麵,麵色一片鐵青。

“是啊,韓大人說得對,蘭陵王根本就是對您不滿,剛才才做出那樣的舉動,簡直就是不把您放在眼裏。若說他沒有心存反意,臣妾也不信。”馮小憐也趁機添油加醋。

韓長鸞望了一眼馮小憐,兩個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敏銳的感覺告訴他們,這是個扳倒蘭陵王的最好機會。

“不過這也難怪,皇上您也知道蘭陵王素來和琅琊王親密,現在知道他就這麼死了,一定對皇上心存懷疑,所以對皇上不滿……”馮小憐沒有說下去。

皇上雖然還是沒有說話,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同胞弟弟高儼的背叛對他來說是一生中最為恥辱的事。

“皇上,聽說琅琊王之前先去找過蘭陵王……”韓長鸞神秘兮兮地又插了一句,“由此可見,蘭陵王已經知曉了此事,雖沒有參與,卻不早些稟告皇上,這不明顯是站在琅琊王一邊了嗎?”

“行了,別說了!”皇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脫口道,“但他畢竟也立下了不少功勞……”

“皇上,”韓長鸞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您不覺得,他的功勞太大了嗎?若是一旦他仿效高思好,恐怕到時……”

皇上的腦海裏忽然浮現起很久很久以前,在長廣王府裏纏著長恭玩騎馬遊戲的情景,不過也隻是一刹那,他就聽到了自己冰冷的聲音,“韓長鸞,不忠於朕的人,你說該怎麼處置?”

韓長鸞的唇邊揚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皇上,不忠於您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永遠消失。”

皇上似乎有些疲乏了,擁著馮小憐往船艙走去,走了幾步又低聲道:“那就讓他走得體麵一些吧。”

一晃又過了兩日。

從早上起來開始,長恭就覺得今天的天氣有些奇怪,整個天空灰蒙蒙一片,看上去倒有幾分像是要下雪的樣子。但如今已是早春季節,按常理是不會再下雪了。

沒想到將近夜晚的時候,天空真的飄起了細雪,紛紛揚揚,猶如斷翅的蝴蝶落在了地麵上,又迅速消融,短暫得令人惋惜。

幾抹細雪從窗口飄進了屋子裏,潔白得仿佛不屬於這個汙穢的塵世。

“真奇怪,怎麼好端端下起雪來了?”小鐵一邊往熏籠裏添著熏香,一邊驚訝道。

“是啊……”長恭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小鐵眨了眨眼,“對了,恒伽哥哥好像過兩天就回來了哦。”

長恭的麵色微微一紅,故意做出好像剛想起來的樣子,“嗯……嗯,好像是吧。”

“什麼‘好像是’啊,你一定早就掰著手指算日子,這會兒還故意裝作不記得。”小鐵不依不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