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玉簪連心(1 / 2)

棘兒聞言,羞愧難當,當日若不是申公子好意引見,自己怎會機緣巧合拜於尹吉甫門下為徒,憶起當日自己莽撞出口,誤會了申公子,真是無地自容,羞紅的麵容猶如盛開的桃花一般絢爛,惹得堂上言笑的三個年少有為的世子,更是笑意濃厚。

申廣抿了一口茶,又抬眼輕描淡寫掠過棘兒通紅羞愧的麵容,一如常態淡然輕聲問道:“姑娘可是得償所願?”

這話說的突兀,棘兒一時沒有明白申廣話中所指,愣了半晌,才木訥答道:“婢子承蒙申公子厚待,此生有幸結識尊師尹氏,能以卑賤之軀跟隨尊師習得歌謠,自然是得償所願。”

申廣不置一語,含著薄如雲霧的笑容,將眼神遞向主位上的褒洪德。

褒洪德坦然自若,沒有絲毫扭捏遲疑,對申廣意味深長的話語自然能會意,當下笑道:“棘兒及笄後,洪德便媵她入府,也算是給尹夫子一個交代!”

眾目睽睽之下,褒洪德儀態自然毫不遮掩,一時眾人錯愕中又不免驚歎,神色各異的目光仿佛要將棘兒生吞活剝,刺得她忙低眉垂首,褒洪德這句公然要媵她入府的話,使得在座的姬妾兜頭一震,果然不出所料,這小小的歌伎哪裏肯安分,此時看待她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奚弄。

“看來這女子跟隨尹吉甫,也不過是想要尋個靠山,好讓自己有個一星半點的機會攀附公子,如此說來,到真是深謀遠慮啊!”

“可不是麼,才不過將滿十四,就如此恬不知恥,日後若是真與她共處,還不知有多少狐媚惑主的功夫是你我不曾見識的呢!”

“……”

適才眾多姬妾積聚一起嘲諷趙贏的聲音,在褒洪德拋出媵棘兒入府的話後,一致轉舵,撇開尷尬委屈的趙贏,齊心協力對準跪坐不語的棘兒發難。

褒洪德坐於主位,自然聽不真切這樣的奚落之語,又是忙於招待其他貴賓,棘兒也不能在這個場合向他求助,隻能跪坐一旁仔細伺候申廣與秦開的茶飲,假裝不聞。

申廣端坐於棘兒身側,將這些話語聽得真切,嘴角遷出一抹嘲弄的譏笑,搖了搖頭,轉過身,目光直直看向湊在一起竊竊低語的幾名褒洪德的姬妾。

幾名正在枉口嚼舌興致正高的女子,見一本正經的申公子轉身注視,登時訕訕收聲不再言語,申公子投來的目光雖沒有淩厲的斥責之意,但那兩束毫無溫度的冰冷眼神,瞬間令那些喜好搬弄是非的姬妾心中兀地一寒。

秦開坐於申廣一側,自然也聽到這些不中聽的諷刺,見棘兒不似在軍中時的機靈善談,隻是默然承受一切,心中也是暗自替她惋惜,這樣一座府宅,縱使褒洪德萬般優待她,也形容牢籠一般,今日的棘兒小心謹慎,言語舉止都與軍中時的灑脫隨意大相徑庭,秦開與回身的申廣眼神相交,都不言而喻露出一抹同情的歎笑,這金光熠熠的牢籠,終究不適合出於鄉野的棘兒。

秦開向申廣一側靠過身,偷偷衝他狡黠一笑,低聲說道:“申公子倒是替褒公子憐香惜玉啊!”

申廣緩緩搖頭,看著棘兒起身出堂去添茶湯,才側過頭在秦開耳邊低語,“申廣與棘兒姑娘並無交情,隻是受人之托前來探望她,曾聽一位摯友議到此女,說是至情至性,申廣見過兩次,倒也覺得此女頗有義氣,且不說晉侯複位之事,秦公子在軍中也是見識過棘兒姑娘的膽魄,聽聞當日一曲《素冠》,便使得伯士回轉心意釋放尹吉甫,倒不是申廣偏袒她,若論褒公子府中的這些女眷,申廣以為,實無一人可以與之比肩,況且她此次跟隨褒公子出征,也在你我這一派中起了不小作用,理應多少維護她,隻可惜,她現在如此高調地在府中行走,隻怕日後險阻重重,並非真的能順心遂意。”

秦開默默點頭,讚同申廣的說法,“申公子所言不差,棘兒姑娘所吟唱的一曲《素冠》,秦開當日正在帳中,那妙曲風情,果真不是一般女子可以駕馭,一曲歌畢,伯士已是怔忡無語,斷然釋放了尹吉甫,隻是今日見棘兒姑娘竟不複往日的活潑靈巧,言談舉止循規蹈矩,真是失了本屬於她的燦然風姿。”

宴饗上歡聲笑語熙熙攘攘,在琴師舞伎的聲樂舞曲中正式拉開序幕,一些場麵話之後,褒洪德便率先舉起杯彝向眾人敬酒,眾人回敬,三杯醴酒下肚,場麵恢複熱絡的氛圍,此起彼伏的喧笑聲充斥雙耳,一時間觥籌交錯賓主皆歡。

棘兒雖在眾目之下被褒洪德許下及笄入府的承諾,但此時她仍是無名無分的婢女,隨軍征討一路,讓她在脾性與心性上都得以成長,不爭一時高低榮辱,安守故常跪在蛾的身邊為其布食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