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室(2 / 2)

來到一片荷池旁矗立的宮殿外,褒洪德恭恭敬敬跪在賓階下方叩首參拜:“兒褒洪德求見母親!”

洪亮的聲音響徹宮殿上方,打破了這裏一貫的寂靜無聲。荷池中的蓮花已經凋零,徒剩滿池凋敗枯萎的荷葉浮在水麵上,自從褒君囚禁在鎬京,衛姬夫人宮殿前的荷池許久都不曾打理了。

等了好一會兒,厚重的宮門才吱呀一聲打開,一名內小臣躬身碎步走下階梯,對跪地求見的褒洪德和顏悅色道:“君夫人正在習字,請世子入殿敘話。”

褒洪德抬步走上賓階,四下觀看這座曾經熟悉的宮殿,石階的縫隙已經有青苔覆蓋,連曾是歌舞升平的荷池畔都變成了一座荒蕪的空地,許多記憶紛至遝來,有兒時的歡悅,有幼年的苦悶,還有今日的平靜。收回目光,褒洪德撇開繁雜的思緒,端正姿容,一腳邁進宮殿的門檻,空曠冷寂,一如從前。

跟隨內小臣細碎謙卑的步伐進入後殿,衛姬夫人正在一方沙盤上拿著玉錐習字,姿態安詳,筆力徐緩。

青桐樹已經黃透,無風的晴日,遮天蔽日的黃葉散發著悠閑的氣息,日光順著樹葉的縫隙灑下,一片金燦燦的暖色襲人。

褒洪德靜靜走至一旁,拱手致禮,喚道:“母親安好。”

衛姬夫人並未抬頭,隻是專心與手上的字,一筆一筆,極為認真,直待這個字寫完,才收了玉錐回身,衝褒洪德溫然笑道:“兒鮮少進宮,今日突然求見,定是有要事相求於母。”

褒洪德笑容可掬,絲毫不掩飾今日的幸災樂禍,嬉笑著擠湊在衛姬夫人身側,細細端詳沙盤上的字,“室?”

眉毛微微皺了一下,又舒緩開來,褒洪德一動不動盯著這個“室”字,手中順著字的筆畫仔細端模,虛虛地在手中臨摹一遍,褒洪德眯起眼睛似是了悟,含笑的唇邊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無奈,卻又粲然一笑,道:“母親為洪德真是殫精竭慮,洪德感激不盡!”

衛姬夫人優雅的笑容絲毫未動,淡淡回道:“聽聞成周送來的那匹魯縞已成殘片?”

褒洪德並未感到意外,隻是嘴角牽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隨口答道:“正是,母親好耳力。”

衛姬夫人並不計較褒洪德話中的隱隱不滿,他的公子府,卻全然仿佛被母親所掌控,一舉一動都盡在衛姬夫人的眼中,隻是用再平靜不過的語氣說道:“兒還未行冠禮,你不在府中,母對府中的小君子們多加關照也是常理。”

“如此,洪德竟要多謝母親照拂了!”褒洪德的態度開始顯得有些不耐煩,每次與母親單獨敘話總有令人不悅的話題,之前是褒離,之後是君父,總是讓他不勝其煩。

衛姬夫人一推沙盤中的掃板,偌大的“室”字又恢複成了平整的沙盤。

“還是老話,正室的人選母希望兒能盡早定下,隻要兒肯在宋、魯、齊、晉、秦、楚國公女中選定佳偶,其餘媵室,不論是出身淮夷蠻族的女子,還是府中那位出身賤民的棘兒,縱使兒看上西戎或是羌人的女兒家,母都不會橫加阻攔,兒可是思量妥當?”

衛姬夫人看慣了褒洪德抵觸抗拒的情緒,這一次,衛姬夫人仍是鍥而不舍勸解他盡快定立正妻的人選,以備行完冠禮就舉行大婚,而這期間,光是籌備婚事的諸多事宜,就足夠忙一年半載的,所以,衛姬夫人從褒國儲君的將來考慮,這是褒洪德為即將成年與其他強大諸侯聯合的最佳手段。

褒洪德陷入沉默,他此次前來宮中問安,早已知曉母親安插在府中的細作定會將晨間發生在梨院的魯縞事件彙報給她,隻是沒有想到,自己剛剛處理完此事,趕到褒宮中,母親卻已然知曉,他不得不佩服府中的那些眼線,本想因此事先向衛姬夫人致歉,畢竟是極為珍貴的魯縞被自己擅自用作懲治姬妾的誘餌,母親好意贈予一匹,多少也不應拂了她給的情麵。但是,褒洪德還有一事想向母親稟明,可適才母親的一番話,卻生生令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請求忍了回去。

若是不答應母親的要求,隻怕棘兒難以在府中立足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