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從後視鏡看見了那女人正匆匆折返,他估摸著時間從車上走下來。現在的高架上沒什麼人了,不像剛堵車那會兒,後麵各式各樣的車上的車主都走下來,有的抱怨,有的罵娘。現在都像約好了似的紛紛縮進車裏。
“我想你得快點。”
她的語速很快,完全不像剛才在車上的那副慢悠悠地樣子。她將防凍液的瓶子遞給他,之後立即搓起了手。他轉身將車前蓋打開。
“哦,果然。”
他看見那道刺眼的紅色警戒線時這麼說道。
雪莉現在是幾乎快要凍僵了,寒氣直逼她的脖頸和手臂。就在她第五次往手心裏哈氣的時候,一個黑色的物體驀地出現在她眼前——好像是,一副手套。是他的。
“誒……”她下意識握緊了拳,也不去在意指甲戳進掌心帶來的細微的痛感。
難道他是……
“幫我拿著。”他掃了她一眼,但很快地移開了視線。“真麻煩,擰不開瓶蓋。”
她突然愣了一下,而當她注意到他不自然的神色之後完全明白了。這些怎麼可能逃過她的眼睛——看來你撒謊的本領還有待加強,大偵探。
而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等等,這句話為何這麼熟悉?她看著手裏還沾有他體溫的手套,仿佛就像是一陣暖流,也許並不盛大壯闊,但她能感覺到此刻身體上的寒冷卻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漸漸地消亡,暖意彌散開來。
“行了,搞定。”工藤新一把車蓋翻下來。她順手將手套扔還給他。
“你不冷嗎?”
“你不曉得瞬間溫度差變化這樣大是會長凍瘡的嗎?”她轉過身斜睨了他一眼,隨後坐進了車裏。
這女人,還真是……怎麼說呢,不太可愛?在他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之前這個詞蹦進了他的腦海,與此同時,他咬緊了下嘴唇。
*****
作為一個合格的偵探,如果不是在等了幾個小時得到通車的回答之後,看見車內儀表盤上時鍾時針和分針正好指向“七點三十一分”,工藤新一是絕不可能相信有“第六感”這回事。
他現在還記得那女人在正正好好七點二十九分,不多一分少一秒的時候,一臉得意的笑容,走回自己那輛保時捷的時候的模樣。
而在這兒必須要說明一下,他至今稱呼她為‘那女人’,是因為他連她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原來女人都一個樣。”他現在能比較體會這句話的含義了。女人啊,不管是溫柔體貼小鳥依人型的,還是外表堅強冷漠,一副“女漢子”走天下類型的,其實裏麵都一個樣:保守而充滿警惕。
*****
下了高架之後,工藤新一才發現噩夢並沒有結束。地麵照樣是凍如冰霜,甚至比高架上更厲害,輪胎隻要摩擦過它就會發出刺耳的“呲——”的聲音,在解決了防凍液的問題之後,他現在祈禱他的防滑鏈不要在這個時候“掉鏈子”。這輛該死的車!
半夜時分雪停了一會兒,而現在又開始下了。現在可是冬天呀,在阿拉斯加這樣一個靠近北極圈的地方,即使是七點的時候還是幾乎昏暗看不清道路的,隻有白茫茫一片的大雪持續地給車玻璃添亂。
他現在是往州境內中南部的地方開,儀表盤上GPS的紅點越來越接近庫克灣了,這也就表明安克雷奇市近在咫尺。
Nice!他現在已經可以想象自己坐在一個鎮子距離外的機場候機廳等待飛往紐約的飛機了——好好睡一覺,醒過來就是我的家。這是他此時此刻唯一可以佯裝著自己覺得很快樂的事兒了。當然,前提是如果不是他在又一次“高興地太早”,手賤地把收音機打開的話——
大雪封城,三天之內的航班全部延期。
單調沙啞的女聲讓他的心情瞬間有一種從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噢,fuck!從上高架之後開始,這是他的第三百六十八次的怨聲。如果詛咒可以讓一個人死的話,他想現在服部平次應該死無葬身之地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工藤新一漫無目的地在公路上開著車。他現在駛入了基奈半島自治市鎮。這兒比高架上好不到那兒去,雪積了至少有幾英寸厚,行路艱難。路旁的樹木伸開□□的白色肢體,光禿禿的樹枝低垂搖曳,交叉錯雜,形成奇特的擁抱。隱約可以看見周圍稀稀拉拉地幾所房子。大概再開進去一點會有更多——他心裏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