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舒顏用手背抹去眼淚,又從旁邊拿起一雙幹淨的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陸相知一怔,凝神望著她,眸光微閃,終究沒有再去阻止。
終於吃完。喬舒顏放下碗,擦幹淨嘴角,望著兩個好朋友說:“漫漫說得對,吃完這碗麵線,以後就能平平安安。人活著不圖什麼,平安就好。”
這頓晚餐,三個人的心情都不太好。菜陸陸續續上齊了,除了喬舒顏,其他兩個人都吃得很少。
餘漫漫知道喬舒顏已無家可歸,執意要她與自己同住,陸相知便開車送兩人回家。
車上,喬舒顏突然想到什麼,問道:“漫漫,我爸的墓地在哪兒?我明天想去看看他。”
駕駛座上,陸相知的背影突然一僵,餘漫漫的眼神也開始躲閃。
遲疑許久,餘漫漫才澀澀地說:“喬叔叔的後事,是、是孟南渡辦的。墓地也是他買的,在城郊的天馬山陵園,應該花了不少錢……”
心裏一陣劇烈刺痛。那個名字像一把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
從駕駛座傳出一聲嘲諷的鼻音,陸相知罵了句:“虛情假意。”
沉默橫亙在車廂內,壓得每個人心裏都難受。
……
上午的陽光明亮而不刺眼,微風和煦,空氣清爽。隻是一聽到尖銳的鈴聲響起,孟南渡就知道,又有案子了。
“孟隊,有人報警說在東嶼海灘發現一隻斷臂,還是被一群小學生發現的。”警員邱禾掛掉電話後立刻報告。
思索片刻,孟南渡便利落地起身,拿起辦案工具包和車鑰匙,對邱禾招一下手:“走。”
去的路上,他們並沒有把事情想得太嚴重,畢竟隻是一隻斷手,也許是誰做完手術後的殘肢呢?雲海市往年也發現過類似事件,某人被車撞後去醫院截肢,出院後執意要將切下來的右腿帶回家。家裏人看著害怕,夜裏將殘肢扔進垃圾桶,第二天把環衛工人嚇得夠嗆。
到了現場,孟南渡才發現麻煩之處。
首先是斷臂的發現者們——一群秋遊的小學生。他們本在礁石下興致勃勃地挖著螃蟹,突然翻出這麼個腐爛浮腫的手臂,頓時嚇得癱倒在地,哭聲此起彼伏,爭先恐後,吵得人腦仁疼。
其次是斷臂的發現地——東嶼海灘,這是雲海市近幾年的熱門景點。上午天氣晴好,不少遊客在海邊踏浪。聽聞海灘發現“碎屍”後,他們蜂擁而至,把手臂團團圍住,舉起手機各種角度拍攝,恨不得向全世界現場直播。
最麻煩的,就是吃瓜群眾們的想象力。等孟南渡和邱禾趕到時,一個“殺人碎屍”的流言已經傳開了,朋友圈和微博上甚至還有人猜測這是某個變態殺人狂所為。
孟南渡一下車,就迅速拉起警戒線,驅散圍觀群眾,初步勘驗現場,並在海灘周圍尋找其餘屍塊。然而,他們忙活了一上午,連一根可疑的頭發絲都沒找到。
邱禾有些泄氣了,小聲嘀咕著:“難不成又是手術殘肢?這樣大海撈針也不是辦法啊!”
孟南渡看了他一眼,收起工具包,淡淡地說:“別隨意下結論,先把斷臂帶回去做DNA檢測。”
回到局裏已是中午,孟南渡還沒來得及跟法醫小汪交代工作,就被副局長方維達喊進了辦公室。
方維達是老刑警,此時正蹙眉抽著煙。隔著繚繞的煙霧,這位中年男人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這個案子得抓緊啊,網上現在各種聲音都有。上麵都聽說了這件事。這不,剛剛還給我打電話,催我們盡早破案,防止網絡輿論擴大化,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以前的老刑警方維達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當了副局長,既怕天,又怕地。“網絡輿論”和“上麵”這兩個詞,時刻牽扯著他最敏感的神經。
“是。”
孟南渡接了任務,又做了保證——三天內必須破案。事實上,不到一天,這案子就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