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水嘩嘩地流著,孟南渡看著委屈流淚的段文竹,隻覺得人生無比荒誕。
“分手吧。我不愛你,再勉強下去,對彼此都是折磨。”
說出口的那一刻,他心裏有隱隱的內疚,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
段文竹止住了哭泣,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眼裏的哀怨漸漸變成了憤恨。
“是因為她嗎?你丟下一屋子人跑出去,冷著一張臉回來,現在又跟我提分手……就是因為她吧?”
孟南渡坦然承認:“是我的錯。我還沒放下她,就草率地接受了你。那時候,你說你可以等。可我忘了,其實我也一直在等,等她回心轉意。”
段文竹怒視著他,臉色漲得通紅,眼裏的恨意像兩把刀子,狠狠紮在他身上。
她指著電視,怒氣衝衝地說:“所以你才一直留著她的視頻?剛剛吃飯的時候,一屋子的人都看到了,你知道我有多難堪嗎?”
孟南渡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才發現電視上播放的,正是他每晚癡迷的那段視頻。
仿佛珍藏許久的寶貝被別人發現了,孟南渡感到又氣又惱。
他臉色倏地沉了下來,冷冷地說:“這是我家,我愛看什麼看什麼,你管不著。”
段文竹氣得麵目猙獰,扯著嗓子喊道:“我管不著?孟南渡,你把我當做什麼?!嗬嗬,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什麼樂團,你經常聽他們的歌,是不是也跟她有關係?你們倆在這兒演虐戀情深,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原來,她早就猜到了。
不過孟南渡並不意外。她一向心思深沉,手段厲害,再加上記者的職業病,也許早就將喬舒顏調查得一清二楚了。
孟南渡眸光又暗又冷,沉聲說:“我想過你的感受。所以我說,分手。”
嫉恨之下,段文竹越發咄咄逼人:“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坐過牢、流過產,就是個社會敗類,也就你把她當個寶!我哪點不比她強——”
“閉嘴!”孟南渡怒吼一聲,額上青筋暴起。
他的震怒刺激了段文竹。
但她沒有停下,反而變本加厲,用更多汙言穢語,謾罵著遠在北京的喬舒顏。
這些詞語一個接一個撞擊著孟南渡的耳膜,在他腦海中膨脹、爆炸,逼得他幾乎喪失理智。
“嘩啦”一聲巨響,一摞碗盤重重地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段文竹被嚇得渾身一顫,終於噤聲。
房間裏徹底安靜下來。孟南渡冷冷嗤笑一聲,臉上卻沒半點笑意,看向段文竹的目光裏都是鄙夷,和無盡的寒意。
“你也配跟她比?你連她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段文竹盯著他,許久,終於氣衝衝地走了,還狠狠地摔上了門。
又是滿室空寂,一地狼藉。
為什麼每次爭吵過後,收拾殘局的,總是他?
孟南渡慢慢蹲下身,將滿地的碎片裝進袋子裏,然後用寬膠布一圈一圈纏繞著,直到這個小包裹,沒有任何尖銳的棱角。
喬舒顏離開那天,他也是這樣收拾著滿地的碎片,用寬膠帶將它們裹得嚴嚴實實,動作遲鈍而僵硬,一直纏裹到天亮。
如果碎了的心,也能被這樣裹起來,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