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絨忍住了挑起嘴角弧度的衝動,點點頭,老實巴交的應答著。
“嗯,我兩天後正式完結在鑽石別墅的工作。”
“為什麼?!”夏其煊緊接著問,蘇絨張了張嘴回答,還沒說出話來,就見他突然俯身下來,一雙泛著隱約血色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像是目光犀利的蒼鷹盯著自己的獵物一般。
“難道就因為昨天晚上的那個吻麼?”夏其煊冷冷的聲音再次在她的耳邊響了起來,蘇絨瞳孔一縮,還未來得及反應,唇上已經是一熱,呼吸再次被人攫取了去。
這次夏其煊用手托著她的後腦勺,並沒有像昨天晚上那樣簡單的兩唇相接,而是撬開了她沒有緊閉的牙關,輕鬆的鑽了進來,在她的口中興風作浪著。
蘇絨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前,一時間又忘記了反應,好半晌才氣喘籲籲的被夏其煊鬆開。
夏其煊目光深沉的盯著她,眼睛裏的火花幾乎灼傷了蘇絨的皮膚,她有些別扭的別開了頭,卻聽夏其煊再一次冷冷的開口。
“蘇絨,昨天那個女孩,是誰的孩子?”
蘇絨驚訝的轉過頭,驚慌失措的目光慌忙的對上了夏其煊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犀利目光,她心頭一顫,莫名的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夏其煊會突然提起這個話題,跳躍的很快,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
而夏其煊似乎已經打定了心思,沒有問出結果就不願意鬆嘴一般。
長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了蘇絨的下巴,而後忽的用力,逼迫她酸澀的雙眼直視著自己。
“我再問一次……那個小孩,是誰的孩子?!”
蘇絨看著他眼中的冷白,冰寒的令她感到驚心動魄,心裏的哀戚一點點的泛出漣漪。
難道是被夏其煊知道了什麼?還是他已經知道蘇打餅就是他的女兒,他要將女兒從她的身邊搶走嗎?!
不,蘇絨不允許夏其煊這麼做!
她倔強的瞪著他,不知道是因為下巴的疼痛還是心裏的酸痛,“我的孩子,蘇打餅是我的女兒,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用不著你管!”
誰知夏其煊聽了蘇絨的回答,立即眼睛危險的眯起,鉗住她下巴的大手更加用力了,蘇絨甚至懷疑他是想直接將她的下巴給卸下來了。
“那她的父親呢?蘇絨,別告訴我你的女兒沒有父親!”
蘇絨的眼中一閃而過的傷痛,嘴邊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其實蘇絨自己也不知道這笑是在笑自己還是在取笑麵前強勢對她的男人。
“嗬嗬……有,她有父親,不過很可惜,她的父親死了,我的女兒沒有父親了。”
死了,早在五年前他忘記她們母女倆的時候就死了,夏其煊我該怪你麼?
不,蘇絨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怪夏其煊的失憶,沒有資格去怪責他就這麼一轉身忘記她們,若不是她堅持要孩子,夏其煊也不會替自己去冒險 蘇絨知道,現在的一切會變成這樣,都是她自己的錯,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可是她一點都不後悔,不後悔堅持生下女兒,更不後悔現在麵對夏其煊相識不能相認。
夏夫人說的沒錯,他們始終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她沒有資格去怪什麼更沒有資格去獲得更多不該屬於她的東西。
蘇絨,你的命就是如此,不能怪誰,更不能怪夏其煊。
蘇絨臉上的蒼白和強裝起來的笑意在夏其煊看來,那是甚是刺眼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的衝動,為什麼會如此三番二次的壓抑不住衝動去吻蘇絨。
這五年來,他從沒有對哪個女人做過如此過的親密,就連樓下那個在他一睜眼就盯著他未婚妻名義的米安妮,他都沒有過過多的親密舉動,更沒有過想法。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普普通通的一個名叫蘇絨的女人,每次出現卻能將他平靜的心攪得亂七八糟。
夏其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更不理解自己怎麼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那是一種從骨血裏透露出來的衝動,他無法去詮釋,更不想去控製。
隻擁有五年記憶的他就像一個新生的孩子,想要知道更多,更想知道自己身上以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有一種很強烈的念頭,眼前的這個女人顯然跟他的過去有極大的關係,她是他記憶的關鍵,更是他生命裏無法拒絕的重要人物。
“是嗎,那你為什麼要走,這份工作不是能給你帶來更多的利益麼,你一個人帶著孩子,更需要錢不是麼?”
夏其煊,這是你的挽留麼?
蘇絨緩緩閉上了眼睛,有些想不明白夏其煊的做法和用心,她更不知道現在兩人的處境算什麼,剛剛的吻和昨晚那個……到底又算什麼?!
“我要給女兒找幼兒園,在Q市,單親家庭的孩子不容易被資源好的學校接受,所以我要想辦法去找學校,不得不請假……鑽石別墅的工作不可能為我停留三天,所以我必須將全部工作交出去。”
蘇絨一字一句仔細的說著,反正她現在在夏其煊麵前已經沒喲什麼可以隱瞞的了,索性就將全部說出來算了。
“原來是這樣……”
夏其煊喃喃的念了一句,而後鬆開了對蘇絨的鉗製,失去了那雙大掌和傾身在前的溫度,蘇絨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光了全部氣力一般,腳下一陣鬆軟,要不是她及時的扶住了牆壁,恐怕她就要這麼掉下去了。
“沒事了嗎?夏先生……”蘇絨輕輕的開口,帶著倔強的目光看向了用複雜視線打量自己的夏其煊,語氣冷漠到了極點。
夏其煊喉嚨一動,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徑直的轉身離開了,在蘇絨悲戚的視線之中走遠。
蘇絨真的很想大笑出聲,對夏其煊的這些舉動感到莫名其妙。
這算什麼,夏其煊,你突然的吻突然的怒氣突然的轉身都算什麼!夏其煊,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要我怎麼樣才甘心!
既然你五年前就已經轉身離開,那麼五年後就不要再來招惹我!
我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不要去想你,好不容易讓自己的心裏習慣沒有你,好不容易 為什麼你現在卻又如此輕而易舉的將這一切都打破,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夏其煊你到底為了什麼!
蘇絨靠著光滑卻冰涼的牆壁,緩緩的蹭著蹲在了地上,臉上的表情痛苦糾結,她無聲的張大了嘴,而後曲起雙腿,將自己的臉埋入了雙膝之中。
垂放在身側的手心,已經濡濕了一片 兩天,過的風平浪靜。
自從在二樓被夏其煊抓過一次之後,蘇絨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夏其煊的身影了,米安妮雖然每天都會在客廳的沙發裏看著她嘰嘰喳喳的說什麼,卻是也對夏其煊的去處一字不提。
蘇絨的心已經如死灰了,她再也沒有力氣去想什麼去做什麼,隻能冷漠的應對著,一邊忙著工作上的事宜。
很快,她便迎來了她假期的第一天。
拿著前天晚上熬夜趕出來的資料,蘇絨打算一間間的去找學校。
Q市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些好點的學校,都不會輕易的接受單親家庭或者父母有過什麼不良記錄的孩子,為了女兒,蘇絨沒有辦法,隻能低聲下氣的一間間去找,一間間的去求人。
不過很可惜,蘇絨盡管拿出了再酒店裏學會的全部交際和言語技巧,第一天的奔波,還是沒有一點收獲。
蘇絨挫敗的回到了家,看見女兒正睜著大眼睛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蘇絨柔軟的心一下子就像是被針刺過了一般。
“媽咪,你回來啦?”
“嗯……”
蘇媽媽走出來,看了蘇絨一眼,目光瞥見蘇絨手上已經掐的皺巴巴的紙張,皺了下眉頭,走過去低聲問,“沒有一家願意?”
蘇絨隻能苦笑,“還有十二間沒有看,媽,放心,我會說服他們的。”
蘇媽媽歎了口氣,最後也沒說什麼,轉身抱起外孫女去了浴室 蘇絨一身疲憊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顧不上滿身的灰塵就這麼懶懶的攤在了地板上,後背冰涼的刺骨,讓她的神經感到一陣陣的麻痹。
蘇絨好好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又是一大早的起來,奔波去找學校了。
這一次蘇絨還是吃了不少苦頭,要說第一天遇見的那些園長還好,起碼說話啥的還能有多多少少的分寸,可是這一次,蘇絨完全是被戳的很徹底。
這一次遇見的園長是個中年的男人,發福的挺著個肚子站在了幼兒園的大門口,竟然連門都不讓蘇絨進去。
“園長,拜托您一次好不好,我家女兒真的很聽話很乖的,不會給老師和幼兒園帶來麻煩,您就過一次好不好?錢不是問題,學費和讚助費我們都會全部交齊的……”
蘇絨苦口婆心的說著,要不是自己有求於人,她也不必這麼低聲下氣。
要知道,在酒店裏幹活她還沒有試過用這麼卑微的口吻跟人說話,可是這兩天,她幾乎都是把所有的好話都給說盡了,嘴皮子也快被磨光了,可尼瑪的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接受蘇打餅。
原因很簡單,無非是因為她沒有丈夫,蘇打餅沒有父親。
蘇絨真的想不明白了,現在的學校領導腦子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孩子有沒有爸媽關他們什麼事情啊,你隻管拿了錢教孩子讀書做人就行了,那些沒有父母的人不是更需要老師和學校的關心和教導麼!
以前蘇絨到沒有覺得這個規定有多苦逼,現在越想真的覺得越痛恨了,要不是因為這樣,自己還不用得著吃這些苦呢,簡直比找工作還難受!
不過很可惜,蘇絨的低聲下氣也沒能讓這個園長鬆嘴,反而是眯著兩隻綠豆大的眼睛瞅著蘇絨,操著不知道哪裏的方言,嘰裏呱啦的說了起來。
“蘇小姐,你也知道我們幼兒園的師資和設備是多麼的高級多麼的完善全麵,家長們都是花了大價錢把孩子們送過來,不過都是想給孩子一個良好滴學習和成長環境……”
蘇絨忙不迭的點頭,對園長的話很是讚同。
“嗯嗯,您說的是,我就是看中貴園的這些優勢,才會來求您收我的女兒的。”
聽見自己的幼兒園被人讚賞認同,園長還是頗有幾分驕傲的抬高了下巴,自以為很是了不起,便哼了哼,絲毫無所顧忌的開始胡說八道了。
“……你看你也知道,那你該知道家長們花錢送孩子來我們幼兒園培養,當然是希望他們能夠交到優秀的、好的朋友,那起碼人孩子得有個健全和記錄優良的父母啊……要知道,現在社會上許許多多的年輕人之所以會犯罪會心理變態,大多數都是因為小時候的家庭狀況和交往方麵出現了問題……所以很可惜,你的女兒不能進我的幼兒園。”
蘇絨一聽,整張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丫的,用得著這麼明顯的鄙視老娘麼?!老娘沒有老公關你屁事啊!
蘇絨沒有忍住怒氣,直接兩手插著腰破口大罵了起來,“尼瑪我女兒沒有老爸就會犯罪和心理變態麼?!我看你你丫的才心裏變態吧!”
蘇絨一腳踩在了被罵愣頭愣腦的園長腳上,還使勁用力的挪了挪,恨不得一腳把他胖胖的身子給踩得扁扁的。
“現在你求老娘的女兒讀老娘還不給她讀了呢,就你這樣的園長還想教出什麼好學生來?!簡直是放屁!我看你就等著你的幼兒園倒閉吧!”
所以說寧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子,蘇絨氣呼呼的罵了一頓,踩了人一腳,還不忘詛咒了這樣的一句。
趁著那園長瞪著兩隻綠豆一樣的眼睛來不及反應,蘇絨還成績再次踩了他一腳,然後立即就轉身跑走了。
說不上心是假的,男園長的話讓蘇絨氣氛,更讓她委屈。
這樣的傷痛不是她說沒事就能沒事的,現在一下子被人扯開來說,蘇絨的心裏頭還是像被針刺一樣的疼。
想了許久,蘇絨更是覺得後背一陣陣的發寒。
也許這五年來,她也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現在園長提及的父母問題。
不可否認,單親家庭會對孩子的成長會有影響,蘇絨以為自己的女兒一向開朗活潑,就算沒有爸爸,也不會怎麼樣。
可是蘇絨忘記了,孩子都是天真好奇的,等蘇打餅上了幼兒園,她就會瞧見同伴每天都會有爸爸媽媽一起來接送,她就會開始對那個陌生的名詞產生興趣以至想法。
也許在不久後的一天,蘇打餅就會歪著腦袋一臉好奇的問自己,‘媽咪,蘇打餅的爸爸呢?蘇打餅的爸爸在哪裏?’
蘇絨痛苦的抱著頭,她已經不敢想象在那個時候,她要怎麼去回答女兒這麼天真的問題了。
蘇打餅的爸爸呢……連她這個做媽咪的,也不知道。
“蘇絨?”
忽的,一聲不確定的叫喊將蘇絨從痛苦的思緒中拯救了出來。
蘇絨吸了吸鼻子,埋著頭趕緊伸手擦幹了臉上不知道何時留下的淚,抬起頭,硬撐著笑麵對來人。
“沈……沈易晟?”蘇絨及時改口,她記得昨天晚上自己已經答應了沈易晟要做朋友的。
沈易晟聽見她改了對自己的稱呼,滿意的玩了玩眼角,隻是視線在觸及蘇絨滿臉淚痕的時候,有些怔忪。
看了眼周圍大街上來往的人群,他皺著眉不禁好奇,“怎麼了,為什麼會在這裏哭?”
沈易晟上前一步,還抬起手擦了擦蘇絨眼角的淚跡,溫暖的觸感,讓蘇絨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蘇絨尷尬的笑了笑,不知該怎麼說起自己剛剛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