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該多麼絕望。
他腳步一頓,僵硬麻木的聲音,幾乎毫不猶豫,扔下一字:“準。”
在稀薄的空氣中顯得厭憎,無情無愛,他就連對她多說一個字都懶得。
“多謝陛下……”
冰天雪地中。
獨留她一人,很快便被雪落了周身,膝蓋冰冷麻木。
就在她以為會被凍死在禦花園,有皇宮禁衛軍將她拖走。
朦朦朧朧睜開眼睛,身子在雪地裏蜿蜒拖出深跡。清冷的雪白,肮髒的黑暗驟臨,眼前一黑。禁衛軍將她扔進惡臭的牢房,一臉嫌棄匆匆離開。
奄奄一息,幾乎就要放棄自己,安安穩穩睡一個好覺,她已經多久沒有睡一個好覺了。
卻不知是誰在她耳邊喃喃低語:“好好活著,孩子。活著才有力氣複仇。”
昏睡幾日醒來,憑著僅存的意誌維持自我。
活著?而今的她隻不過是沒死。不僅是她,死牢中的每個人,都隻是沒死罷。
她猛地從噩夢中驚醒,背後冷汗直流,細細的風吹過她的脊背,像是有上千上萬隻螞蟻在啃食著她的背。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環顧四周,幸好是熟悉的髒臭。
放下心來,放鬆戒備,抱著雙膝靠在牆上。仰頭望著清冷的月光,嗬出一口熱氣。
她寧靜地待了一會,呆呆想起。
今日是她的生辰。
“孩子。”有人在喚她。
循聲看去,是那位看了她一整年的老者。
“老先生,是你在叫我嗎?”老者髒兮兮的毛發煥然一新,身上的囚服潔白如雪,站在兩牢相隔之處,她竟生錯覺,以為他是天上的謫仙。
一搖頭,眼前的老者髒兮兮,囚服破爛不堪。
仿佛方才隻是錯覺。
“胭珞,乖孩子,來。”
老者胡子動了動,朝她招手。
驚怔住,她驚疑未定地瞥一眼老者。
他竟知道她的名字!好奇心唆使她撐著身子蹣跚爬去,靠在鐵杆上。
“老先生,你如何知我叫胭珞?”
老者的眼睛被眉毛遮住,看不清神情。
他並未回答她的疑問,胡子又動了動,“來,把右手遞給我。”
好似從天上傳來的聲音,深沉睿智。
像是被控製了靈魂,莊胭珞依言招辦。
老者握住她的右手,眉毛動了動,似乎是閉上了眼睛,摸遍她右手每道紋路,嘴裏喃喃著一些聽不懂的術語。
“果然是命格錯亂。”
老者眉毛又是一動,睜開眼睛,定定盯著她。
“孩子,你命本不該此,有人用邪術篡改了你的命運。”
她聽後哭笑不得,命也是可以隨意篡改的嗎?不置信。
“胭珞,好孩子。可想挽回你的命數?救回你愛的人,愛你的人。”老者雙手合十,喃喃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可想挽回她的命數?她徒然一驚,盯著老者不可見的眸子細看。
可想?可想?心中盤旋著這句話,她的心在叫囂著,咆哮著。
我想!我想挽回我的命數,我想!
“你可有法子?”她死死抓著鐵欄杆,因太過激動而落淚,聲音嘶啞尖叫。
“你可有法子?你怎會有法子!你又不是神仙,時光怎能倒流。”
頹然跌坐在盡是汙穢的地上。
驟然,老者周身光芒四射,耀眼白光將她籠罩,她錯愕退後,一片白色中隻剩下老者與她。
“我本乃天上管理命理的司官,你的命理本是由我親自梳理,不料有凡人濫用巫術篡改了為你梳理好的命理。你命理紊亂,我特來相助。今夜是你生辰之日,也是今日,將奉天命賜予你再世為人,此後你的命,便由自己來寫……切莫緊記,看清身邊人,珍惜眼前人”
咬文嚼字的一番話,聽得她耳中一片嗡嗡作響,如雷貫耳。
她張大眼睛,想要看清老者麵容。
奈何白光漸濃,老者的麵容已模糊不清,抵不過眼皮沉重,竟沉沉昏睡去。
她的身子不知被誰輕輕托起,浮在空中,體內的積鬱一掃而空,眼前有亮光,她循著源頭走去,一腳踩空,跌入一塵浮華虛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