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雲,碧雲。”
她一邊喚著,一邊疾步往宮所走去,捧著金創藥,喜極而泣。
推開門,本該躺在床上的碧雲不知去了何處。
紅泥火爐早已熄滅,幾簇小火苗劈裏啪啦響。
一室冷寂,隻餘下窗外呼呼的風聲。
猛地,她丟掉手中的煤炭和金瘡藥,發瘋似的奪門而出,茫茫冰天雪地,不見一星半點的人影。
“碧雲,碧雲!碧雲——”
她歇斯底裏大叫著,漫無邊際地尋找瘦弱的身影。
沒有,沒有,沒有。
到處都是雪,蒼茫無望。
天空陰沉沉,仿佛隨時都會轟然坍塌,透出悲涼的荒蕪。
她跪在雪地中,形單影隻,身軀凍得麻木僵硬,手如死屍般僵硬,雙膝痛得沒有知覺。
碧雲走了,獨自在這無窮無盡的宮闈,她又如何守得住這漫漫長夜。
她灼熱的淚水融化冰雪,捶胸頓足,胸腔裏撕裂般,恨不能將自己撕成兩瓣。
“都是我,都是我啊。爹、娘、哥哥、宇兒、碧雲我對不起你們。”
雙親離世,手足身亡,骨肉分離,姐妹陰陽兩隔。
曾今她以為她擁有全世界,最後才發現,最愛的人都逐漸離她而去,她隻身一人,活在這寒冷的世上,受盡煎熬。
不知身在何處。
她隻是漫無邊際地走。
來到禦花園,花園被雪覆蓋,銀裝素裹,數棵雪梅傲然綻放,清苦的梅香似有若無。
遠處,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入目隻覺刺耳諷刺。
“皇上,這雪梅開得真美。”
輕柔語調,溫柔纏綿。
女子披著極地雪狐的裘衣披風,一張瑩潔小臉俏生生包在暖融融的裘衣中,身段婀娜,嬌俏美膩。
這,就是自小聲聲姐姐甜甜喚她的好妹妹傅雪,就是同她一起入宮的好妹妹,在莊家落魄時首當其衝陷害她的好妹妹!
“若你喜歡,明日差人移到你宮中。”
含著笑的,溫顏軟語。
那聲音,分明對她是這般冷酷無情,而此時對著另一位女子,溫柔如水,如春風拂麵。
她幾乎恍然,這可是她認識的鄭亦?這可是對她冷漠如鐵的鄭亦?
至少,她從未見過他溫柔的樣子。記憶中的他從來都是冷冰冰的模樣,很少對她笑,唯一一次是介紹她介紹傅雪給他認識。
還是太子的鄭亦曾說:嫁給我,你不要後悔。
莊胭珞無悔,隻因他那雙像極了鄭卿的眸子。
她自認待人不薄,何以飽受這樣的煎熬,而折磨著她的正是眼前這談笑風生,恩愛無比的兩人。
是他們。
她緊握著手,指甲鑲嵌進血肉之中,不覺痛。
心中的恨意滔天,比這痛來得百倍!千倍不止。
“咦?這人好生熟悉。”
傅雪眸子流轉,望見遠處一抹單薄的身影,脫口驚呼:“這不是珞姐姐麼?大冷的天兒,穿這樣單薄。”
黃鸝歌聲般悅耳的聲音,不高不低,飽含了諷刺,遠處的她剛好聽在耳中,隱忍著。
“雪兒心地善良,如此妒婦也關心。”
鄭亦深情凝視著身邊小鳥依人的女子。女子粉嫩的臉龐,笑起來天真無暇,不似那女人,心腸歹毒。
“畢竟珞姐姐與我姐妹一場嘛。雖然她意圖加害我們的兒子,她現在也遭到懲罰了。”傅雪依偎在他懷中嬌聲道。
得意的姿態,心中卻譏諷一笑,冷眼盯著遠處那個女人。
哼,莊胭珞,你也有今日。
你生來就得到最好的,就因為你是丞相千金,而我隻能用你用過的,而今你也有被我傅雪踩在腳下的一日。傅雪心中快意。
她眼見他們兩人徐徐走來,木然跪地。
稽首。
“罪妃拜見陛下萬萬歲,淑貴妃千千歲。”
額頭枕著雪地,刺骨奇寒。
得不到一點回應,兩人視若無睹從她身側行去,談笑風生,情意濃濃,恍若無人。
驀地,她呼出一口熱氣,微笑望著純白的天際。
什麼都沒有啊。
“罪妃莊氏,請求陛下,把罪妾打入死牢,永世不得出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