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第一次被大人平等地請喝酒,心裏甚樂,也喝下半杯。
一會,臉就發燒,紅了。
程教授一口氣喝掉餘下半杯,朝歌也喝下那半杯。
程教授審視般地看著他,“你很少話。”
朝歌眨眼,似乎沒有人這樣評價過他,顧左右,斜對麵角落有對情侶,看模樣是本院的學生,共個杯子,兩支吸管,頭抵頭在啜飲著,男生溫柔地挑起女生飄落的長發,抿在耳後。
朝歌的臉更紅了。一定是因為剛才的酒喝得急了,其實他酒量不錯,隻是容易上臉。
程教授手指輕叩桌麵,眼神有點兒放空,“你不像我教過的學生。”
“學生該怎麼樣?”
“嗯,就是應該隔我很遠的樣子。”他沉吟,並不確定地說。
朝歌有些迷惘,現在也算隔得很遠吧,他似遠在他永遠不可及的地方,美人隔雲端,盡管他不是美人。
“程佑寧……程佑寧”,朝歌下意識地低低地念了兩句,自己倒渾不察覺,程教授募地聽到,心下跳了兩跳,何嚐有學生這樣呢喃般地叫他的名字,趕忙招呼夥計再要了兩罐生力,給自己倒了杯,挑眉看他,“還能喝不?”
“能。”朝歌把杯子遞過去。
“你多大了?”朝歌這個愣頭青,眨巴眨巴眼睛斜睨著他。
程佑寧噗一聲笑了,“你得問多老了。”
朝歌又顧左右,正看到男生撫上了女生的臉,女生不勝嬌羞地側過頭,把男生的手夾在臉和肩膀間,柔情萬種,朝歌回過頭眨眨眼,“那是多老?”有點促狹。
程佑寧抿了口酒,坐直了,向前趨近,眼神有些深意地看著他,“查戶口呐?吳朝歌,我是你老師。”吳朝歌三個字特別加重了語氣。
朝歌燦然一笑,“老師又怎麼樣?”這一下似乎不當他是老師了,程佑寧一愣,轉瞬即逝,微笑地審視著他,朝歌終是抵不住他的眼光,扭頭避開,隻見那情侶正攜手而去。
“你老看人家拍拖幹嘛?羨慕?”程佑寧看著他擰著的脖子,露出衣領的一截泛紅,笑。
“觀摩,學習。”朝歌瞪了他一眼。
“僅僅觀摩是不夠的,重點在於參與。”程佑寧大笑。
朝歌又瞪了他一眼,撐不住也笑了。低下頭去吃田螺,家鄉的人不習慣吃田螺,朝歌捏著田螺不知如何下手。
程佑寧給他示範,拇指和食指捏起隻田螺,給他看剪掉的尾部,輕輕在尾部啜了口,又轉過來在前麵一吸,得意地伸出舌頭給他看螺肉。
朝歌看得臉一紅。
有樣學樣地兩指捏著田螺,在尾部啜了口,前麵吸了口,重複了幾下,也學會了吃,也得意地伸出舌頭給他瞧螺肉。
程佑寧輕咳一聲,拿起杯在桌麵碰碰,“喝酒、喝酒。”
倆人興致盎然地幹掉那盤炒田螺,又把酒幹掉,店裏偶爾仍有街坊穿著短褲背心下來吃宵夜,倆人又閑聊了會,朝歌終是沒有套出他多老。程佑寧看表,已經快十二點,於是埋單和朝歌回學校去。
朝歌微有醉意,初夏微風習習,南國的夜這樣的甜膩,隻是這段路很短很短,回到校園宿舍樓下岔路時,朝歌問,“你住學校?”
程佑寧沉吟了下,“在家屬2號樓301,有空可來玩。”揮揮手,施施然而去。
朝歌站了會,看他高大的身影隱入黑暗中,轉身上樓。
宿舍裏熄燈後夜談會還沒散,正說到不知哪位女生,正在打分,臉蛋多少分,胸多少分……
朝歌好笑地聽著他們樂此不彼,因為是局外人,所以覺得尤其輕鬆好玩,靜靜地摸上自己的床,上架床的劉小軍伸個頭出來,“整晚哪去了?有情況?”
朝歌下意識隱瞞,“和幾個老鄉宵夜去了。”躺下時睜了半宿眼,沒理出頭緒,繼而就懶得管了。
畢竟,他才十九歲,今天是他們的,明天依然是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