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
有人過來拉韓宇到前麵,同學們知道他能唱幾句,硬是把麥塞給他,他拿著麥和一位女生合唱了《相思風雨中》,女生演技很好,邊唱邊深情款款地看著他,比歌手還專業,還動情。
韓宇心不在焉。無法接收別人的秋波心聲腦電波。
又有人過來敬酒,他又敬過去,變成有人嚷著要一輪打下去。一輪打下來,十幾個人,十幾杯酒,分明要他好看,善意地捉弄捉弄他,誰叫他沉默地呆在角落想當隱形人。
有人過來,攬住他的肩,結實有力的臂膀,溫暖而硬朗,他轉頭一看,他張了張口,還是艱難地叫了出來,“陳濤。”
陳濤把韓宇往自己身邊攬了攬,環境嘈雜,陳濤低下頭在他耳邊說,“到了居然不過來說話。”
韓宇笑笑,不想解釋,那麼多人,他根本沒留意誰來了,誰沒來。何況他也沒指望著誰來或者誰不要來。
陳濤一手攬著他,一手拿著杯子指著他們,“你們這幫混蛋,盡欺負韓宇是吧,打一遍?誰說的啊?誰說誰和我打一遍先!”
一個二個推搡著嬉笑,沒誰敢頂頭。
說話的是陳濤,誰不知道他牛皮哄哄,全班就沒誰能喝得過他的,這可是一如假抱換的蒙古漢子,大碗酒,大塊肉曆練出來的,六歲就抱著馬奶酒喝,馬背上長大的小子,他不彪悍誰彪悍,何況他還有一身蒙古式摔跤的本事。
陳濤依然是哥倆好地攬著韓宇,把剛才起哄的幾個揪了出來,“黃老三,吳瘋子還有張疤子,來,我和你們打,公平了吧。”
幾個慫貨不敢有二話,唯唯諾諾端著杯子移過來。
有人瞎起哄,有人吹口哨,班花趕緊拿著摣壺把幾個的酒都滿上了。
陳濤豪氣衝天地和他們一杯杯對,毫無意外地把他們幾個都撂倒了。
看著在沙發上七倒西歪的同學們,韓宇的臉一陣扭曲,誰要你出頭啊,下意識看了眼他的肚子,這貨那麼能喝酒,居然沒有啤酒肚,身材還是那麼精壯。
陳濤也不管韓宇黑臉,拖著他到沙發坐下,自己倒了一杯,“這杯當是賠罪,”一飲而盡,看著他說,“對不起當年不告而別。”
韓宇無所謂地笑笑,當年倆人算是比較親近些,經常結伴同進同出,陳濤人高馬大,搶什麼都強,他跟著省了不少力,但也沒有別的私情,倒也不至於不告而別要告罪的地步,同學同學,在學校就同學,到了社會上,同學個P啊,隻有同幹了,不,同幹也沒有了,白天晚上都各幹各的。
他無所謂地也一飲而盡,陪他一杯。
他回內蒙,原是最正常的選擇。草原的漢子,就該在草原上馳騁,海闊天空,任你縱橫。
陳濤又倒了一杯,“慶祝我們重聚。”
韓宇也滿上,和他碰了碰杯,喝了。有微微的醉意,手機震動,微信有新的信息,晦暗的燈光下,手機屏幕特別的亮,“我到了,就在你樓下大堂,你下來吧。”
韓宇回了,“OK。”
習慣性地刷新朋友圈,朝歌發了條“有朋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放了張夜晚街頭的照片,估計是在路上拍的。陳濤發了條“共聚”,配著KTV的照片,光線很暗,有點光怪陸離。
他站起來打算下去,微醺,腳步晃了下,陳濤扶住他,“有事?”
“有朋友來了,在下麵等我。”說完邁步離開,腳又軟了下,真沒用,兩杯酒就全無形象了,韓宇罵了聲自己。
“我和你下去。”不由分說地攬著他的肩膀,帶著他往外走。
韓宇微閉著眼睛,有三分眩暈,被他挾裹著進了電梯,再走出來,來到大堂他才眼開眼睛。
朝歌走了過來,程大教授在稍落後他半個身位的地方,亦步亦趨。
韓宇定了定神,看著朝歌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這真的是場淬煉,扔進火裏,燒成鐵水,撈起來煆打,再扔進水裏“嗤”一聲冒煙,撈起來煆打,如此往複。
似乎感覺到韓宇的異常,陳濤收緊了手,韓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裏,有太多的內容,這一刻,甚至有疼惜。
他不知道一個人的眼裏,竟然可以飽含那麼多東西,似把萬千的世界,全包含了進去,眉眼都是山水,然後,那裏邊,有一個他。
朝歌已經走到他一步之外,程大教授朝他微微一笑,繼而目光又轉回朝歌身上。
韓宇拿起陳濤放在他肩上的手,抬頭看他一眼,陳濤包容地微笑,他放下陳濤的手,向前一步,和朝歌擁抱,互相在背上捶了幾拳,“朝歌”“韓宇”。
程佑寧理解地看了眼陳濤,伸出右手,“程佑寧。”
陳濤伸手握住,“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