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在遠處等的心急不已:“裏頭怎的許久沒個動靜,也不知如何了……”說著頻頻探頭去瞧,卻沒膽子上前偷聽。
片刻之後,終於瞧見少主的身影,立時一個箭步竄上前去,千孚隻覺眼前一白,懷中便多了個沉甸甸的小東西。
小狐狸小心瞧著他麵色,想著王上應是沒應,憋了片刻開口:“王上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少主不如緩些時日再來……”
話未說完,便聽得少主笑道:“誰道父親生了我的氣。”
“?”小狐狸瞪圓了眼,顯然是不信的。
傳聞王上年輕時意氣風發,氣性甚大,它隻聽說,不曾見過。
那時狐後懷了身孕,央王上為腹中孩兒尋個伴,免得身邊寂寞。恰巧他父母雙亡,便被抱了來,他那時方才記事,呆呆的趴在榻上,瞧著高大俊美的王上微蹙了眉頭:“呆頭呆腦,根骨平平。”
狐後摸摸它的頭,言語輕柔又憐愛:“好在是個乖的。”
而後王上便笑了,它貧瘠的小腦袋琢磨半晌方才想出勉強能描繪那笑容的話:就似那寒冰被日光破了個洞,化出溫柔的水來。
那時的王上每日總會笑個幾回,連身上的氣息都是親近的,不過大多是對著狐後。
如今想想,那段時日應是王上此生最為溫和的時光了,自狐後香消玉殞,王上便不怎麼笑了,令一眾妖精畏懼的很,隻是對著少主方才柔和些,不過,到底不如那時。
王上雖嚴肅了些,實則鮮少發火,唯有少主出穀那回,穀中遍尋不到,王上麵色沉的如同數九天的寒冰,那發狠的模樣,險些將整個大殿夷為平地,直教它嚇得肝顫,現下想來還曆曆在目。
如今少主又欲出穀,王上卻未生氣,怪哉怪哉!
它徑自想著,冷不防被敲了頭:“回神!平日裏淨想些亂七八糟的,明日起好生修煉,好歹是我的小侍,左右不能比其他妖精差了去。”
小狐狸被他敲了頭,噘了嘴,心下鬱悶。
它努力的很,奈何資質平平,隻學會些小法術,如何也化不出人形來,愁煞狐狸也!
千孚瞧一眼它垂下的小腦袋,忍不住彎了彎唇角,不再看身後巍峨的大殿,抱著它行遠了。
當晚躺上了榻閉眼歇下,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當年。
彼時他尚且年幼,未能修煉出人形,本就是貪玩的年紀,不耐長老催促著修煉,且那時整日裏被瑤姬纏著玩那些小女娃的玩物,他稍有不願便哭鬧不休,實在是煩的透頂。
為躲避這些個煩心事,終於尋得了機會偷偷溜出穀去,這一看才知世間竟有這般眾多見所未見的奇花異草,比之單調的山穀更是令他流連忘返。
隻是如今想來,幼時迷戀的那些個美景皆已記不清了,惟記著當時的他歡快不已,轉頭便將回穀一事丟到了九霄雲外。
便是那時,他頭一回偷偷見著了祖訓中‘自私狡猾、薄情寡義’的人族,隻覺實在是醜極,且弱的如同螻蟻。
後來有一日於河邊玩耍,他正以前爪逗弄河中小魚不亦樂乎,不想身後一條巨蟒正向他悄悄逼近,待他恍然發覺,那巨蟒早已近在眼前,他轉身想逃卻被巨蟒瞬間纏住,窒息之感塞滿胸腔,竟是頭一回嚐到了死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