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可疑,這人但凡有了動作,那必是動了心思的,隻是她實在想不通,為何偏偏對人世這般執著。
唯一令人懷疑的便是上回那事,她記得上回他是帶傷而歸,可如何受的傷卻是一概不知。
這丫頭著實不好糊弄:“的確有些關係。”
他點到為止,擺明了不欲多言,瑤姬胸中堵著一口氣,實在心下難平:“我要與你同去。”
千孚隻覺著腦袋又痛了,揉著額無奈至極:“大小姐,你若要尋個開心,隨便穆三或是其他多的是妖精陪你玩鬧,我平日裏忙得厲害,便放我一馬罷!”
這話估計是又戳傷了這位大小姐的心,瑤姬眼圈通紅,癟著嘴離開了。
小狐狸遠遠瞧著,實在覺著這位大小姐可憐的緊,踟躕著打算說兩句好話,誰知少主眨眼變了臉:“父親現下何處?”
此事已漏了風聲,再拖不得。
它眨眨眼,不知其意:“應是宗祠罷……”
千孚獨身一人尋到宗祠,裏頭除了牌位便是一片空蕩,母親那塊被擺在最下頭靠前處,搖晃的燈火之下,那道身影離得極近,他站於門外安靜瞧著,心中有些難過。
他從未見過母親,隻在父親那處見過畫像,是父親親手所畫,栩栩如生:盛開的桃花樹下父親發冠高束,麵色溫柔,懷中的嬌柔女子豔色絕人,笑如燦花。
母親是因生他而死的。
族人們曾悄悄與他說,母親身子嬌弱,不易受孕,不宜生產,父親舍不得母親受苦,已是打定了主意此生無後。
母親一直被蒙在鼓裏,常常苦惱自己為何懷不上身子,為其還想盡了法子,卻都是無用之功,多年後偶然知曉此事,竟是用了手段偷偷懷上了他,父親知曉後大怒,母親千般求萬般哀,父親心疼,這才鬆了口允他留下。
母親甚是歡喜,對他珍而重之,父親放心不下,教人日日做著補物為母親補身。可即便如此,母親仍是懷的艱難,最後一月甚至連人形也維持不得,終究難產。
族人說,那日的狐王妖力失控,妖氣彌漫了整個山穀。
就在天靈山的生靈都在祈禱狐後母子平安之時,他伴著成片的鮮血嚎啕降生。
天靈山似是經曆了一場劫難,最終以一隻小狐狸的哭嚎結束,以狐後耗盡精元為代價。
妖若沒了精元,便是將死之時,父親用了所有的法子也沒能將她留住,隻留下一句‘好生保重自個兒,好生教養孩兒’,瞧著父親應下,方才笑著闔了眼。
之後父親因了母親的死心神大傷,把自個兒關在祠堂裏連族事也不理了,隻日日對著母親的牌位沉默著,任誰喚也無用。明明正值壯年的年華,卻似是垂暮老人一般隻餘下腐朽。
近身照顧母親的侍仆不忍父親這般消沉,抱了他放於父親麵前,許是他哭聲太響,父親漸漸從母親的牌位上轉開了眼,看了良久,方才抱住繈褓中的他。
鐵打一般的性子,竟落下兩滴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