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了半晌的價，竟然沒錢？
少年小販瞪圓了眼，上下細細將他看了一圈。相貌絕頂，細皮嫩肉，衣著得體，如何看也不似是個窮鬼。
想來應是個負氣離家的貴公子，怕是匆忙之下不曾帶上錢財。
這般想著，自以為看破了他的身份，略一斟酌：“換物也不是不可，你先拿來教我瞧瞧。”
待瞧見那白皙掌心中的珠子，少年小販著實是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那是顆嬰兒般拳頭大小的黑色珍珠，並非墨那般純黑，而是比青銅略深的黑色，窩在白皙的掌心，能隱約看見閃爍著彩虹一般的光澤。
少年小販目瞪口呆，他從未見過這般顏色的珍珠。父親曾說，若他不曾見過且瞧著又不是假貨的話，那必定是無上天價！
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忙將那顆耀眼的珠子推遠了些：“公子快些收回去！”
千孚一頓：“這珠子值不得三個銅板？”
沿路有人注意到這處的動靜，好奇地探頭來瞧。
少年小販簡直冷汗直流，這位富家公子拿天價的物件來換他這三個銅板的泥人，著實財大氣粗。
“不是不值……”他解釋的艱難，“是太值了些，這位公子，我雖然不太識貨，可您這珠子，便是將這一攤子泥人連帶著我一同賣了，怕也買不起一顆啊！”
千孚有些驚詫，原來蚌珠在人世這般值錢，早知如此，該多帶上幾顆才是。
所幸他也不心疼：“無妨，我便拿這珠子換你一個泥人。”
隱隱聽到旁邊有人倒吸一口氣，少年小販憨厚的麵皮幾乎要漲紅了：“使不得使不得，您拿個不值錢的物件給我便是，這珠子卻是萬萬不能收的。若真收了，不說父親會家法伺候，我自個兒也會日夜寢食難安！”
千孚無奈，他身上隻有這幾顆蚌珠，實在別無他物，可少年小販這模樣，顯然是如何也不肯收的，心下不禁生出幾分好感。
不過到底有些可惜，他確實真心喜歡這泥人。
這人本就生的好看，如今麵帶不舍，憂憂愁愁的，實在令人狠不下心。
少年小販也是如此，這般好看的人蹙著眉頭，瞧在眼裏便忍不住開了口：“罷了罷了，便送了公子罷！”
突生意外，千孚甚是歡喜：“果真？”
少年撓了撓頭，略有些不好意思：“我瞧公子真心喜歡我這泥人，實在不忍拒絕，且父親常道，偶有取舍也是善緣，我想也是如此。”
千孚挑眉，暗自掐了個決，閉上眼複又睜開，清晰地瞧見此人眉心金光數點。
是個福澤深厚的。
遂忍不住笑了，五官明媚如同三月裏的桃花：“既如此，我便結你這善緣。”
思索片刻，抬手將挽著發的檀木枝抽了出來，三千青絲盡散，襯得他笑靨更是麵若桃花。
自袖中抽出發帶將烏發重新挽上，持著檀木枝遞於少年道：“若遇上甚麼難處，將它折斷，我便來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