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可沒想那麼久遠,他隻想護著身邊的千孚痛痛快快的過好這一世,至於日後的輪回,他還管不著那些,成仙成佛他亦不稀罕,入眼所見者,惟身邊這一人與當下這一世而已。
千孚知曉這等心思之後又是笑又是氣,笑的是被人放在心尖尖上捧著實在是令他歡喜,氣的卻是這人絲毫不將輪回與後世當回事,但如今做也做了,拆毀的寺廟可以重建,可死去的人卻是怎麼也活不過來的,最後也隻得由著這人去了。
又是一日清晨,皇帝打碎了寢宮中的最後一個瓷瓶,原先算的上俊朗的麵上浸染著陰鬱之氣,雙目之下也泛出青黑色,一連數日睡不踏實,已經透支了他許多的耐心與經曆,以至於他現在極度暴躁,隨便一句話或者一件物事稍一不合心意就能讓他大為光火。
“聖上好大的火氣。”描了紅色花邊的裙擺跨進門檻,飛旋出優美的弧度。
皇帝看清來人,迅速換成一副沉穩的麵色,但心中翻滾的怒氣實在太過濃烈,壓抑不住的從眉梢眼角泄露出來,顯得整張臉不倫不類:“你來作何。”
白妃笑了笑:“自然是來瞧瞧您了,”笑意漸漸收起,“畢竟你我的夫妻緣分,也剩不下幾日了。”
同一時刻,早朝之上,滿朝文武正竊竊私語。
聽說前些時日晚時,聖上帶著宮中禁衛浩浩蕩蕩的去了青平王府,氣勢肅殺還當是要去抄家,後來也不知怎的,又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虎威大將軍給護送了回來,一竿子黑甲軍日夜守著寸步不離,隻與人說是聖上染了風寒,得靜臥休息,百官不得叨擾。
龍體染了風寒,卻不喚太醫入宮診治,實在反常。況且在哪裏染了風寒不好,偏生要在青平王府,幾乎天下皆知聖上待王爺關懷有餘、親近不足,來這麼一出,更是猜測什麼的都有,他們數次入宮請求麵見聖上,但那些個黑甲兵士鐵麵無情的很,隻消他們靠近一步,便‘噌’的亮出亮閃閃的寬刀,再進一步,那把刀便直直指著他們的鼻子,可以想象,若在靠近,那凜凜寒光的寬刀怕是會直接捅到身體裏去,直嚇得他們心驚肉跳,隻能回回被擋在門外。
如今早被定論為命不久矣的青平王就在高台之上清風霽月的好端端站著,聖上卻連個麵也不曾露,那個轉折的一夜究竟發生了怎樣的風波,嘶……當真不敢想。
隻是目下的情形實在與往年的君王更替太過相近,不過也有些不同。
往事裏,但凡簒權奪位的,哪個不是人仰馬翻、血流成河,現在這般安靜,莫非真的是聖上突然風寒,身子不適?還是那晚聖上與王爺是發生了什麼衝突,以至於一夜之間,這篡位奪權的大事就這般悄無聲息的一錘定音了?
百官心中各有猜測,低著頭相互著竊竊私語,許是這幾日實在熬的狠了,一個史官開始沉不住氣,揚聲問道:“敢問王爺,聖上不臨早朝,卻日日將下官們召集至此,此舉何意?”
容玉隻是垂著眼皮,恍若不曾聽見一般,瞧不出在想些什麼。
那史官仗著膽子問了一次,已經鼓不起第二次張口的勇氣,所謂槍打出頭鳥,青平王如今的架勢瞧著不同以往,這回沒注意到他,再來第二回,可就說不準了。
於是眾人心中更加忐忑,又是一陣竊竊私語聲。這時,忽然自殿外進來一個身著黑甲的兵士,越過百官直奔青平王而去,眾人迅速噤聲,隱晦的探著脖子去看將要發生何事。
黑甲兵士腳步匆匆,三步並做兩步行至容玉身前,以手作掩附耳小聲說著:“白妃方才來探望聖上,屬下按著您的吩咐不曾阻攔,如今人已離去。”
容玉頷首,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百官瞧見他的目光轉了過來,立刻一改探頭探腦的模樣,昂首正襟站得筆挺,然而下一瞬便聽他淡淡開口:“今日的早朝便到這裏,各位大人散了吧。”
一杆子人目瞪口呆,這就……這就散了?所以這個早朝的意義究竟何在?
此事的正主容玉已經無可奉告了,他一說完這話便帶著黑甲兵士下了早朝,直奔皇帝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