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海希爾
“那小子還沒來？”
說此話的人正是明焰的帝王德維克，剛剛步入中年的他卻擁有一頭花白的頭發，努力壓低的聲音竟讓人聽出一絲老年人才有的昏濁，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精力是否已經被連續的縱欲齧食幹淨。
“陛下息怒，臣以為大概是被什麼事耽誤了吧。”
大司儀安菲裏斯以平靜的聲音回應者，事實上他很清楚，雷特伊出不出席選妃儀式都不會影響帝王的心情、這場盛會的進行，以及那個早就定好了的結果。
“罷了，安菲裏斯卿，你先安排儀式開始吧。”
“是，”得到帝王的首肯，大司儀退下去執行他一貫的儀式。
德維克遂將注意投向會場上，和往常一樣，珠光流麗，名門佳麗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在會場一個顯眼的位置，新進的寵妃愛爾希絲卡正和女伴們愉悅地交談著，一邊還叮囑著自己的養女艾爾弗萊德：“今天過後你就是皇子預妃了，好好地陪伴皇子，以你的容貌和修養，得到皇子正妃的地位隻是遲早的事。”
聽者溫順地點點頭，那的確是一個美人，一頭閃亮如喀爾裏希湖水的金發被侍女的巧手盤成優雅精致的高髻，耳邊垂下的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巧妙之致的一縷映襯著綠寶石耳環，身上純白的大幅紗裙上紛繁複雜的花邊如同維特海上飄浮的大片泡沫。
“我記住了，謝謝您，尊貴的母親大人。”
愛爾希絲卡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轉過臉去和其它的女官說話。
“……選妃？來得不巧啊，”
接到通報的海希爾歎了一口氣，然後蹙起纖秀的眉頭，打量著整個會客室。
會客室的一切無不顯示出主人的奢華風格，精美的象牙桌，深紅天鵝絨的窗簾，椅子以一層柔韌光潔細膩的材料包裹著，讓人不難猜出那是來自於南方最珍貴的白犀牛皮。
“為王者，居則從陋，出入從簡，征稅從緩，賞刑從明，所謂奢侈淫逸，動民心者也。”
皇祖父坦貝寧的話又一次響起，少女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
據說東方明焰的皇子選妃儀式進行了十幾次，既然如此頻繁，那麼自然也不算是什麼盛會。竟然因為此事讓使者在此久等，看來東方明焰，也不過如此。
海希爾有些後悔自己提出策略的時機了，早知道如此，就不該同意皇祖父讓自己出使的建議，雖然這會讓祖父不悅。
也罷，既然來了，倒不如趁此機會探探明焰的虛實。
一同出使的聯絡官塞維已經奉命出去了。這種打探情報的事，與其自己胡亂插手，倒不如全權交給天生的情報家塞維。
海希爾坐了下來，微微闔上那雙淡藍的瞳眸。
幾乎是在同時，她注意到一陣有節奏的擊劍聲從半閉著的窗外傳來。
少女重新睜開眼，站起身來，透過窗子看了出去。
窗外是一片冬薔薇園，正值園中薔薇盛放之時，無數嬌豔的花朵遮住了少女的視線，她出神地看著這一片花海。
“……”雷特伊一劍挑開亞瑟爾的劍，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繼續進攻，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收起劍，向花園的一側走去。
“殿下？”亞瑟爾不明究裏地跟了過去：“那邊是……”。
海希爾麵前的花叢向兩邊分了開來，從中走出的那人，頭發仿如陽光的碎片。雙眼卻比傑羅瓦斯河上的冰更為寒冷。
“你是誰？為什麼會……，”皇太子打住話，看著麵前的人。
她並非美人，至少在見過那人成打的情人之後，雷特伊已經不會對所謂的美人驚訝了。
隻是，看慣了眾人眼中的熾烈，很少會遇到這樣的人。
那一瞬間，雷特伊仿佛透過了水晶玻璃，看到自己的鏡像。
但是鏡像眼中隻有未溶的冰，這位少女卻是初春的湖水，或者說，她的雙眸比菲雅湖的水更為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