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行雖然不太懂計算日子,可是八個月就生出孩子來,也太過份了。
所以不能怪韋行會一個人喝悶酒,並且喝得有點傷感。
韋行在狂風中慢慢走回家去,那個該死的孩子倒底生出來了沒有,施施慘叫完了沒有?他已經喝了一天的酒,應該醉倒才對,可是心裏有一件事在,那件事讓他怎麼也不能沉睡下去。
韋行隻得回家去麵對現實了。
到了家門口,因為內心不願進去,所以身體積極配合,一口食物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韋行隻得扶著牆低頭嘔吐。
風呼嘯,可是韋行那高深的內功所帶來的敏銳聽覺,將屋子裏兩個接生婆的對話,清晰傳入他耳中:“嘖,你見過八個月生出這麼大的兒子嗎?頭發都長到耳後了。”
韋行接著嘔吐。
吐完了,韋行站在屋外,風繼續吹,韋行慢慢轉回身,再次離開。
黃色的天與地,象一塊黃色硫璃,這塊昏濁的大硫璃裏出現一個灰影,慢慢地,象遊魂一樣飄到風滿樓。
敲門,門不開,這樣的大風大雨,裏麵的人怎麼可能聽到敲門聲,韋行抽刀,劈開門栓,不待他踢門,大門已被風呼地一聲吹開,裏麵一片驚呼聲,韋行拿著一把刀站在門口。
酒樓裏剛剛進去了一家人,商家一百多口,經過此集市要到南方去,路遇大雨,躲進風滿樓,剛剛喝了口熱酒,吃了口熱菜,卻見酒樓大門被人劈開,站在門口一個手裏拿刀的人。
商家的男丁都站了出來,有刀的抓住了刀,沒刀的,拿起扁擔凳子。
對峙一會兒,韋行走了進去。
風好大,如果此時有人在外麵,就會看到,風滿樓的窗子,忽然打開了一扇,然後一個人撲倒在窗子上,他的後背插著一把扁擔。
如果風不是那麼大,也許還可以聽到慘叫聲,兵器擊打聲。
可是大風掩蓋了一切。
又一扇窗子被撞開,可是沒有人影。
屋頂的綠瓦忽然掀起一片,並滑了下來,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不知過了多久,雨“嘩”地一聲澆了下來,風終於停了,大雨洗淨空氣中的黃色,整個天地變成一片冷冷的暗青色。
雨一直下,從風滿樓的屋頂與窗子裏直灌進去,整個酒樓好似被人遺忘,沒有人管,任憑它在大雨中**裸地裏外濕透。
半個時辰,大雨停了,傾盆大雨總是很少能持久。
雨停後,大人孩子漸漸出來,太陽自裂開的雲彩中射出柔和的紅光。
映得地上溝裏的水也一片紅色。
風滿樓的台階上,也緩緩地流下一股股紅色的水。
幾個孩子,站在街口,輕聲議論:“真的是紅色的哎!不是太陽晃的。”
真的是紅色的啊!
忙碌的大人們說:“胡扯!”
可是每個集市都有無聊的市井無賴,他們喜歡熱鬧,唯恐天下不亂。聽見小孩兒的叫聲,幾個無聊的年輕人跑過去看,沒多久,他們就發出驚叫聲:“血!都是血!這些都是血!”
驚叫聲漸漸響成一片,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驚叫聲反應靜下來。
死一般的沉寂。
血依舊從風滿樓緩緩地向外流淌,好象這座酒樓在風雨中受了傷,不斷在流血一樣,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酒樓是不會流血的。
沒有人敢進去看這座靜靜地好象墳墓一樣的酒樓,人們隻是站在外麵,靜靜地看著血不斷地不斷地流出來。象噩夢一樣,從沒有人見過那麼多的血,整個台階都是紅色的,二樓牆縫裏也開始滲血,酒樓的牆上緩緩地,不斷地淌下一道道的血液。
噩夢。
這是桃花巷的人們,一個永生難忘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