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棲鷲湖回來,自書院回家的馬車廂裏,暫時充當了大堂會審的場所。
鬱群粲占據一邊,麵色嚴肅的看著熊葦,對麵的熊少爺耷拉著腦袋,還不如一隻鬥敗的公雞。
——你幹嗎女扮男裝?
沉默。群粲盯了她片刻,好像知道熊葦在想什麼一樣,說出籌碼。
——如果你把原因告訴我,我可以考慮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真的麼?
這下有了反應,眼睛裏射出亮光。
——那要看你的表現了。
——好好我說!那我的事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啊,不然我就慘了!!
群粲不置可否,兩隻胳膊抱在胸前,示意熊葦可以開始。熊少爺又習慣性的摸摸鼻子,有點無可奈何的開始解釋。
——以前我爹帶著我跑生意,身邊跟著個女孩不方便。
——你為什麼要跟著你爹而不留在家裏?
——沒有家。
——什麼意思?說詳細的!
群粲口氣強硬。熊葦抬起頭看看她,幾乎要哭了的表情,聲音也是懨懨的,但是又沒有辦法,隻好說下去。
——我家以前不是舜州的,在三百裏外的永州。我爹和我娘都是永州人。我娘生下我沒多久就死了,我靠奶娘喂著才活下來。娘死了,我爹傷心,就出去跑生意,一年到頭不怎麼回家。家裏給他娶了幾個填房回來,我爹也看不上眼。可是,那幾個女人心狠,趁我爹不在家居然虐待我,不給我吃飯。
熊葦沒了平日裏的戾氣,垂頭喪氣的。
——那奶奶居然不管?
——奶奶不是我的親奶奶,是我爹的奶娘而已,可那時候在家裏隻能算個下人。雖然我爹對奶奶比親娘還親,可是那些女人才不放在眼裏。後來我爹回家的時候奶奶把我受虐待的事情告訴了我爹,我爹發了好大的火,把那幾個女人都攆走了。可是那樣一來,家也不成家了,爹一狠心,幹脆把房子賣了,帶著奶奶和我,一起在外麵跑生意。
群粲若有所思的點著頭,聽著熊葦的講述。
——我小時候淘氣,整天跟在爹後麵。爹雖然也喜歡帶著我,可女孩兒老在外麵總是不好。爹就給我買了男裝,把我打扮成一個男孩的樣子,這樣就能放心的帶在身邊了。既能讓我開心,又不會被別人說閑話。後來,爹跑生意的時候到了舜州,覺得這裏人們都老實,嗯……還有,怎麼說那個詞?
——民風純樸。
——對對,民風純樸,就是那樣。就在這裏買了宅子,住了下來。可是我仍然喜歡到處去玩,也嫌那女孩兒衣服累贅,就沒換回去。舜州城的百姓就都以為我是男孩了。後來我到了入學的年紀,爹不再帶我出去,也幫我報了名跟鄭夫子讀書。
——書讀的不錯。
群粲的話明顯是諷刺,似乎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熊葦咧了一下嘴,無聲的抗議了一下。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除了我爹和奶奶,就是李媽了,還有,熊安也知道。你能不能幫我保密啊?
——嗯,原則上是可以。
——什麼叫原則上可以?
——就是說,保密可以,但我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啊?
——以後,凡事你得聽我的。
——啊?
——你也可以不聽啊,我不在乎的。
鬱群粲很輕鬆的回應,聽口氣完全不當一回事。熊葦苦著臉,想了半天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隻好點頭答應了。要不然真被別人知道了她是女孩的事實,她再也別想像現在這樣盡情地玩了。
二人口頭簽訂了不平等條約,鬱群粲一招在手,完全的翻身做主人,氣勢十足的蓋過了熊葦,往日趾高氣揚的熊家大“少爺”這次不得不低頭,隻得聽人擺布了。
這才叫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輕薄不成,反遭人辱。
到了家,兩人發現熊宅門口停了好多車輛馬匹,還有不少人在搬運東西。人來人往很是熱鬧。群粲不知何故,有些好奇的看著,而熊葦則飛一般跳下馬車,直奔向內堂去了。
——爹——!!!!!!!
原來是熊家的主人熊遠壽自外麵做生意回來了,熊少爺受了委屈拖長了嗓門喊爹的聲音,叫得撕心裂肺。
——誒!我的心肝兒念書回來了?
熊遠壽滿臉笑容站起來接著寶貝“兒子”,熊葦一跳就蹦到了爹的身上,摟著熊遠壽的脖子開始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