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熊遠壽一走,熊家就有麻煩來了。
其實,也不算什麼太大的麻煩,隻不過是,鬱仁周找上門來。
熊老夫人客客氣氣地把那個一臉頹廢之色的中年秀才請進前廳喝茶,派人叫來了群粲母女。
看到妻子和女兒,鬱秀才急忙迎上來,
——粲兒!
群粲皺著眉頭掃了父親一眼,扶著母親坐下了。鬱秀才麵帶慚愧之色,囁嚅著跟妻女說,
——前日是我不好,我今天是來帶你們回去的……
——你不要想!
鬱容氏聲音不大,態度卻很堅決。鬱秀才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我,我帶了銀子來,可以把粲兒贖回去了,我……
——我和粲兒就是淪落到街頭討飯,也不會再跟你扯在一起!誰知道什麼時候,你又把我們母女輸給誰去!?
——我……
熊老太太在一旁喝著茶,一聲不吭。
——我這番是真的戒了!要是再進賭場的門,就剁我的指頭去!我起誓——
——好了,你快走吧,別在人家家裏這樣賭咒,我不會再信的!
一向軟弱的鬱容氏態度如此強硬,有些出乎鬱秀才的預料,他試探著問,
——你……你是不是貪圖人家的錢財……
——我要是哪怕愛惜一點點我容家的錢財,早一點脫開你,我和粲兒,也不至於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了!要不是熊老夫人照應,粲兒還能有周全麼?你唯一的親生女兒,你都能把她輸給別人,你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你早就叫那個賭字迷了心竅,我是再不會信你說的話了,你趁早走開!
鬱容氏極力壓製住怒氣,把態度表達清楚。鬱仁周的臉色變了好幾變,眼神散亂,像是有什麼在心裏又說不出來。最後,實在耐不過,
——我,我隻是把粲兒輸給了人!你,你還是我娘子!我一日不寫休書,你就一日是我鬱家的人!
鬱容氏驚怒之下,忿恨的看著丈夫。
——你要怎樣?
——你既是我妻,這熊家,
鬱仁周說著看了老夫人一眼,
——斷沒有強留的理!
熊老太太的茶碗擱在了一邊,剛想開口,熊葦跑著從外麵進來了。鬱仁周剛進熊家熊安就跑去書院告訴了她,熊葦一聽大事不好,趕緊往回跑。
跑進來站在門口那裏喘粗氣,不明白眼前的形勢,看了這個又看那個,最後還是看著自己的奶奶,
——怎……怎麼了?要幹嘛?
——鬱秀才要把妻女帶回去。
——不行!
熊少爺斬釘截鐵的一口否決。群粲聽了,抬了抬眉梢。鬱仁周卻挺直了腰板對著她,
——熊公子,我如今帶了當日輸的那一百兩來的,你——
——你帶多少也不行!你當我這是當鋪啊?你趕緊走!
畢竟是親父,群粲見熊葦這樣不客氣,心裏也有些別扭。鬱仁周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氣也喘得急了,片刻後,豁出去一樣,聲音也高了起來,
——熊公子,當日要不是你在背後耍些手段,我也不會輸給葛公子那筆銀子。你若真要欺我人單勢薄,我們少不得要去官府理論理論!
聽見這個說法,群粲皺著眉惱怒的瞥了熊葦一眼。有點心虛的熊葦掩耳盜鈴,看也不看她,
——那……那是你親手簽的契約,把女兒輸給我們的,現在你想抵賴?
——那我妻容氏呢?我隻是把女兒輸了,你們為何連我的妻室也一並帶走?
——我……
鬱容氏聽到這裏,知道熊葦打嘴仗不是鬱秀才的對手,發起脾氣來肯定有一場好鬧,生怕不可收拾。
——並非熊公子之故,是我憂心粲兒,才到熊家來的。你莫誣蔑人家!
——我看你們母女是不知羞恥了!
鬱秀才不再是剛才的低聲下氣,口氣開始強硬起來,
——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得跟我回去!否則,我會到知府大人那裏擊鼓鳴冤,讓趙知府替我斷斷這強奪□□的案!!
熊葦一聽趙知府,就矮了半頭。
舜州知府趙廣祿是科舉出身,為人刻板嚴謹,遵奉聖賢仁義。他的轄下隔三差五就會整頓一下民風,賭館妓院是最強勢掃蕩的地方。這對百姓來說是大善事,對熊葦來說就是倒大黴。被趙知府手下的捕頭抓去大牢裏好幾次,不但罰銀,還受了點皮肉之苦。這也是她對趙知府的兒子趙雲逸一直心懷不滿的主要原因。
她把群粲弄到自己家本來就跟賭場扯不清的關係,真要是到了趙知府堂上,挨板子那可不是鬧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