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五日(2 / 3)

眼見於此,練兒的眉峰越鎖越緊,卻沒待她說什麼,就聽到了男子的放聲大笑。那嶽鳴珂已上得峰來,見我們立於石群之中,就邊笑邊過來道:“二位果然好眼力,如此快就發現了端倪,不愧是師娘她老人家的衣缽傳人。”

“嶽鳴珂,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廂笑,那廂練兒的臉色卻並不好看,她冷冷一指那石頭,道:“你今日將我們引上來,就為了讓我們看這個?”

“正是。”嶽鳴珂卻似對這臉色恍然未覺,他坦然合十,解釋道:“當年你們師父與我師父賭氣,攜了他苦心搜羅的劍譜不辭而行,我師父遍尋不著,唯有在這天山定居。劍譜雖失,但他已默記在心中,窮廿年之力苦心摸索,終創天山劍法,而此地便是他的悟劍之地,同你們師父的黃龍洞內室如出一轍,不過更全更細,連心法也鐫刻其上,不會……”

“少繞圈,你們天山劍法與我何幹?我練霓裳還不至於到窺竊別派劍法的地步!你究竟意欲何為?把話說清楚了!”練兒不待他說完,就忿然打斷了嶽鳴珂,唇邊冷笑愈森,顯見是在發怒邊緣。見狀,自己趕緊上前握了她手,溫言撫道:“別急,我想嶽兄並無輕慢之意,咱們且耐心讓他把話說完再行定奪,好麼?”

勸說之下,練兒臉色似有緩和,我趕緊給嶽鳴珂遞個眼色,意思叫他見機行事,那嶽鳴珂也會意,頓了一頓,換了口氣道:“貧僧自然無半點輕慢之心,其實練女俠你與我天山派本就是一脈同氣,否則當日又怎會允許我帶走師娘遺物,對麼?隻可惜後來我行事不利考慮不周,以至於令那劍譜落入賊人之手,此事說來我尚未對你們致歉過,今日也就在此向你們賠罪則個。”

見他合十躬身,練兒的麵色又緩了許多,她右手與我相牽,就把左手一揮,道:“此事已事過境遷,我雖當時惱你,但後來在京城也虧得你幫忙,說好了兩不相欠,就不必再提。隻是我派雖與你派有些淵源,但畢竟不是同門,你們天山劍法再妙,我也不稀罕!”

“此事無關稀罕,而是公平。”誰知嶽鳴珂卻正色道:“當初我草閱過師娘劍譜,又刮去了黃龍洞內壁劍法,縱然並非故意,卻也將那些奧妙看在眼裏,無形中記下了一些,當初不覺得,但這幾年在天山潛心練劍才知道受益匪淺,我自師娘處得益,你們全不曾有機會接觸我派劍譜,試問,這是否不公?”

嶽鳴珂是個聰明人,我也不知道他這是出於本心還是尋得的借口,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總之一席話說得十分妥帖,偏偏練兒又恰是最不願意吃虧的性子,聞言先恍然大悟般抱怨了一句:“難怪這幾年你與我交手進步如此神速!我還道怎麼回事!”而後卻又沉吟起來,似乎一時不知該如何選擇是好,想了半晌,才道:“你窺了我派劍法,就獻出本門劍法做交換,倒也說得過去,不過我練霓裳說不稀罕就不稀罕,何況你隻是無心中記下一些,我怎能在這裏想怎麼看就怎麼看,這便是另一種不公了!”

“這個不難。”嶽鳴珂似乎早料到有此一說,當時篤定一笑,伸出指道:“五日,你們隻得五日。這亂石群中的各類刻痕雖有我派劍法精髓,卻也雜亂不堪,不如師娘遺物的劍譜整理得當,所以這五日你得之無愧。五日後我將毀了這些刻痕,以免被不正之人學去,能記得多少記得什麼,就全看緣分,正如我當年一般……練女俠,竹纖姑娘,你們以為如何?”

最後這一句,他意味深長地瞧了這邊一眼。

他已然做到了他分內之事,做到了我求他之事,餘下的,自然就看這邊了。

身邊之人還在猶豫,她的驕傲不允許她輕易首肯。吸一口氣,我勾起笑容,對她輕聲道:“練兒,管他那麼多,咱們才不吃虧,憑什麼他能看我們不能看?大不了看了不用就是,對吧?”說完不待回話,就又抬頭對嶽鳴珂朗聲道:“晦明禪師,此事十分公平,不過正是為了公平,我看我的五日就免了吧?否則你一個人看的劍譜,如今卻得還兩個人情,倒顯得我們占便宜了。”

聞言,原本尚自猶豫的練兒倏地抬起眼,道:“說什麼呢!他都沒說此舉不公,你倒為他出什麼頭?你若免了,我也免了!”之前她還沒首肯答應什麼,但如今無意中這麼一說,儼然已算是接下了這建議,隻是不悅我不肯與她一起而已。

到這一步就好辦許多,我做出顧慮嶽鳴珂的模樣,將練兒拉到旁邊輕言細語一通勸,無非就是說自己武功相比他們低微,就算看了隻怕也無甚幫助,反而要在這峰頂苦捱五日,十分的不劃算,還不如在家舒舒服服等著,每日做些飯菜湯藥給她送來,若是這幾天裏她能有所受益,那將來再慢慢傳授給我就好了,這樣兩人都不吃虧,豈不最好?

知道她不喜吃虧的性子,所以話頭總在不吃虧上繞,一來二去,練兒似終於鬆動,幾乎就要點頭,突然卻又似想起什麼來,斜睨過來道:“你獨自根本躍不上這峰頂,說什麼送飯菜湯藥?還是我自己回去吃吧,反正也不算遠。”

“別!”一個字脫口而出,深恐給她瞧出什麼不對勁,隨即趕緊笑了補充道:“雖說不遠,但一日有三餐,你要往家跑幾次?多麻煩。不如這樣,我做好了飯菜,叫嶽鳴珂跑腿給你送來,反正出家人也是與人方便麼,我想他不會介意的……又或者……”說到這兒,就故作揶揄地一笑,低聲道:“又或者,練兒你舍不得我們倆分離五日?那我再另尋辦法想想好了。”

“誰舍不得誰!”她多好強,聞言當即眼一橫頂了回來,末了卻又忍不住蹙眉道:“但若放你一個人,也真不能讓人放心……這樣,這幾日你去住嶽鳴珂那裏,我記得他有空房的,雖說不太方便,但總好過讓你獨處,他好歹身手夠俊,有什麼事自然會幫忙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