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興慶府後,我考慮了一下這次行程,便想起該當去老父墳前祭拜一番。這兩年,東奔西走,練武尋人,往好點說是為了求生存顧不得許多。事實上,真正想起老父親的時候卻沒有多少,祭拜更是不曾,這樣一來,卻該說是不孝了。
我本來就是個容易著急的性子,這樣想著,愧疚之心湧上來,一發便更急了些,沒日沒夜盡快地趕到了老家。
到了村子,已經是天色半晚了,原來的房屋已經是變賣了,那種小村裏又沒有客棧可以居住,而且當年我的事情也是鬧得紛紛揚揚,此時不想去惹人閑話,便尋思先去瞧瞧父親墳墓,明日再去買塊好地遷葬,到時候一發請幾個和尚道士來祈福。老人家一生孤苦,我這半途前來做女兒的,能夠盡個本分也是好的。
雖是兩年過了,那原本荒涼的小徑上野草又長高了一截,牽著我的小綠,窸窸窣窣踏著草叢過來,走了一會方才看見那矮矮的墓碑。
我走過去,彎下身子抱住冰冷的石碑,低低地道:“爹,女兒不孝,來看您了。”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哭,腮邊卻有熱熱的東西落下。
拭了眼淚,又在墳前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那種心酸的感覺才慢慢淡了。我拔出身邊短劍,想整理一下墳前草叢,卻發現那土包周圍一圈的野草竟是有人蓐過的,再仔細看了看,墳頭也不像是兩年沒有修整的樣子,雖然不甚新,倒也沒有雨水衝刷的痕跡。
卻是誰替我作了這些事?
腦子裏閃過人影,卻又搖了搖頭。
我認真地用匕首將墳前野草削整齊了,又尋了些野花束成束,放在墳前,方才低聲道:“爹,女兒先去了,明日再來看您。”
這時,一聲細碎的聲響落進我耳裏,我皺起眉,揚聲叫道:“是什麼人鬼鬼祟祟地窺探?”
剛才便隱約覺得有人在走動,原隻當是附近村民路過,那人卻逡巡不去,我便有些警覺了。
轉身向那發出聲響地方看去,卻是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形,天暗看不清容貌。
見我回頭,那男子猶豫了一會,忽然高聲問道:“請問,那邊可是康姑娘麼?”
竟然是熟人?我揚聲答道:“正是康敏。請問閣下是來尋我的麼?”
那男子大步走過來,在將近一丈處停步拱手,“康姑娘,是我。”
我恍然道:“是了,你是古護衛。我竟然認不出了。”心下有些疑惑,這古篤誠前來做什麼?莫不是那人派來的?想起段正淳,不禁有些厭惡。
古篤誠瞧著我,表情有些不明意味,背著光顯得他臉容模糊,“康姑娘,這些年過得可還好?”
我不答他的話,“康敏漂泊在外,家父墓塚多承古護衛照顧了。”認真地福了一福,無論如何,這點人情是要感激的。
古篤誠露出一個苦笑,“康姑娘,這次前來,是為了遷葬風水麼?”
我點了點頭,“為人子女,卻不能盡父母生前之孝,也隻好在這方麵做些功夫補償了。”說著這話,忍不住又有些心酸了。
古篤誠點頭道:“康姑娘此言甚是。若是有什麼幫得上忙處,還請盡量告訴古某。”
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我這就去鎮上了,多謝你好心。”話裏淡淡含著拒絕的意味。無論是這人與段正淳的上下屬關係,還是此時他言辭中隱隱含著的不明情味,都是我應當果斷地與之拉開距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