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薛離衣站在前門,手足無措的把元嘉年間大通錢莊發行的銀票重新塞回去的時候,司機從口袋裏掏出張城市卡在刷卡器上刷了一下,朝她擠擠眼,原本凶煞的麵容顯出幾分難言的柔和來。
車開動了。
薛離衣臉色沉痛的一揖到底,為自己以貌取人感到十分的羞恥。
然後黃花魚附體似的,腳不沾地麻溜地就往裏躥,坐在了靠門最近的位置。
她左邊坐的也是個二十來歲的女生,那女生原本在低頭聊微信,乍一抬頭習慣性往旁一瞅,嚇了個膽戰心驚,從包裏飛快的掏出包紙巾,遞給cosplay的薛離衣,說:“同學,你臉色白得太嚇人了,滿頭的冷汗,是不是生病了?”
薛離衣正強自壓著上腹突然泛起的惡心,汗水已經糊住了眼睛。她吃力的擺擺手,示意無礙,然而卻不敢說話,隻因喉間泛起的嘔吐感太過強烈。
她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的冷汗,看著車上其他神色如常的乘客,眼中寒芒一閃而過。
——此鐵盒定有古怪。
她不動聲色的身子往前傾了傾,雙腳一前一後,移到了座位外,如同最迅猛的獵豹做好了最好的迎戰準備,同時指縫間扣上了兩枚銀針。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來了。
腳步聲很重,且不均勻,完全不似習武之人,薛離衣微微皺眉,銀針仍扣在手中。
“小姑娘,我這裏有暈車藥,我看你這麼難受,吃一顆吧。”說話的是一個年逾七旬的老太太,頭發花白,兩隻眼睛彎著,滿麵慈祥。
“同學,我這裏有水。”剛剛的女生接過話。
薛離衣猶疑的接過老太太手裏的紅白相間的膠囊,微微眯起了眼。
暈車藥?難道說便是解此病症的解藥?此病原來叫做暈車麼?
她將膠囊湊到鼻前聞了聞,然後就著女生的水把藥吃了進去,女生時不時看她一眼,見她還是冷汗淋漓,心中十分不解,再問薛離衣卻隻是搖頭,裝作無事的樣子。
等下了車薛離衣偷偷摸摸尋了個偏僻的角落,把藏在口中的兩顆胃複安片吐在手上,她旁若無人的輕笑一聲,才視若珍寶的將胃複安片收進了懷裏。
——胡鬧!暈車之症自己之前聞所未聞,這麼珍奇的解藥自是得帶回青城山好好研究,豈可輕易浪費?
薛離衣用了千分之一秒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聰慧,然後毅然決然的決定不坐地鐵了,直接走路去傳說中的火車站,免得暈車。
她習武多年,腳程比常人快上許多,隻是在鬧市人多,不可使用輕功,到達霖市火車站的時候也已經天色發暗了。
一路打聽問路,才找到售票口,這回她學乖了,先遠遠地看著別人買票的流程,然後再伺機而動。隻是很快的,薛離衣發現一件事,此處購買搭車憑證需要許多許多的紙,花花綠綠的,卻不是自己所有的金銀和銀票,同之前在所謂的公交上一模一樣。換言之,她身上所帶的銀錢成了不頂事的廢棄物。
她雙目掃視四周,心中暗想對策。
每當她發現外麵世界同老溫頭所言相差十萬八千裏時,總是忍不住咬牙切齒,最後又咬牙切齒的把那句“你娘的”的給咽下去。
薛離衣麵目猙獰了一瞬,又極快的恢複了溫良恭儉讓的純善模樣,目光鎖向了正站在拐角打電話的一位中年貴婦女,珠光寶氣,滿麵紅光。
——啊,多麼像書中記載的劫富濟貧中的那個富啊。
“哎喲我都跟你講多少遍啦,我要的是Chanel,Chanel,最新出的那款,不是Dior,小章我跟你講哦,你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你在我老公公司……啊!”
——你娘的,竟敢仗勢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