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韻醒來的時候,夕顏已經出去了。窗打開著,清晨的空氣夾帶著植物露珠的香氣彌漫著,陽光照射進來,有一種靜謐的感覺。
她起身,整理好床鋪,又梳洗了一番。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她感覺嘴上的傷好了一些,雖然還有些發紫發黑,但已經不再痛,腫脹也好了很多。於是她又取了些藥膏,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塗上。
稍微把屋子整理了一下。她洗淨手,取出昨天沒有做完的針線活,坐在床邊細細地繡了起來。
秋的味道漸漸的濃了起來。想當初剛進宮的時候正是酷暑,烈日當空。紫韻一邊低著頭繡著,一邊回憶起以前的往事。
她想起那雙憂鬱的眸子,那股儒雅的氣質。不知道納蘭性德現在在做什麼。這個時辰,也許他也在宮裏當差吧。在乾清宮還是養心殿?亦或在別的什麼地方。他穿著青衫,手拿著書本的樣子,是她最熟悉的,他看書的時候全神貫注的,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她便在一旁看著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隻是看著他。他戴著頂戴,穿著朝服,則又顯得那麼英氣逼人,硬朗耿直。他真是一個矛盾的組合體。
紫韻想著納蘭性德,嘴角浮現出笑意。
隻聽見屋外啪啦一聲,接著又似乎有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一個宮女叫罵道:“你別給我看這副臉。你當你是什麼東西!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這是景仁宮,不是承乾宮。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來景仁宮是做什麼的。你那點壞念頭壞腸子,都給我塞你自己的肚子裏去,少搖著狐狸尾巴四處亂串。走路看著道,做事想著調。要是讓我發現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你就別想活著走路景仁宮。”
紫韻往窗外看去,隻見月香帶著幾個宮女站在那兒,不住地罵著。一個宮女蹲在地上,撿著地上的陶瓷碎片。那宮女不是別人,正是夕顏。
紫韻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覺得這樣對待夕顏似乎不太厚道。她放下手中的針線活,走出屋子。
“夕顏。你沒事吧?”紫韻問道。她蹲下身,替夕顏撿著碎片。
夕顏臉無表情,也不說話,隻是撿著碎片。
“紫韻。你少管閑事。”月香站在一旁說道。
“月香姐姐。你是最厚道的一個人,連你都這麼生氣,想必夕顏一定做錯了什麼。”紫韻抬頭笑道,“但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月香等人原本怒氣衝衝地對著夕顏發泄,見紫韻一抬頭,露出那腫脹黑紫的嘴,不由得大笑了起來。“紫韻,你的嘴巴怎麼了?”月香笑道,“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紫韻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沾了蛇的毒液,就變成這樣了。”
月香笑了一陣,又正色道:“你知道這個夕顏是從哪個宮來的嗎?”
紫韻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她是承乾宮的貴妃娘娘派來伺候我們榮嬪娘娘的。”月香冷笑道,“這明擺著,她這伺候會讓我們景仁宮的人不安生。”
紫韻聽說過承乾宮的貴妃佟佳氏,在宮裏,皇後鈕鈷祿氏身體虛弱,故大小事務都由佟佳氏處理。孝惠皇太後名為太後,卻無實權。她是順治廢後博爾濟吉特氏的侄女,雖被順治封為皇後,但並不得寵。好在她天性淡泊,並不爭強於宮闈,也倒過得挺自在。太皇太後孝莊已經年邁,除了一些重大的事務會請求她的意見外,她不會過問其他的繁瑣小事。因此,現在在宮中,最有權力的女人就是貴妃佟佳氏了。
“這個夕顏是承乾宮派來的奸細。紫韻,你要小心啊。”月香說罷,帶著其他幾個宮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