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駕崩。隆科多宣讀遺詔,四阿哥胤禛繼位。
這個消息傳到宮裏,宮裏的人都驚呆了。
烏雅氏聽到這個消息,依舊淡淡的,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她站起來,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陰鬱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
夕顏站在烏雅氏的身後,什麼都沒有說。
“夕顏。”烏雅氏沉默了半日,終於開口說道,“替我把喪服拿來。”
烏雅氏換上喪服,坐在同順齋裏,依舊一言不發。夕顏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靜靜地陪著烏雅氏。
他最終還是去了。烏雅氏心想。當她剛剛才意識到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卻去了。
造化弄人。
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曾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他一走,她就一無所有了。
烏雅氏沒有眼淚。她已經悲傷到連淚都流不出了。
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來。胤禛登基,改年號為雍正。胤祥被放了出來,雍正冊封他為怡親王。隆科多擔任吏部尚書。
烏雅氏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唯一讓她在意的,是康熙的遺體運回了大內。
烏雅氏來到康熙的靈前。棺材裏躺著的那個人,與她同床共枕了幾十年。如今他們陰陽兩隔。烏雅氏扶著康熙的棺材,把頭靠在上麵。
玄燁。我來了。烏雅氏在心裏呼喚著。我一直都在永和宮等著你回來。
眼淚無聲地流出。滴在棺材上。
烏雅氏跪在康熙的靈前,連無表情地往火盆裏放紙錢。
小安子走到烏雅氏的身邊,輕聲地對她說道:“宜妃娘娘想要來哭靈,但她身體虛弱,無法走過來。”
“讓人用軟榻把她抬過來吧。”烏雅氏說道。
小安子領命,退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宜妃郭絡羅氏坐在軟榻來到康熙的靈前,她一路哭著過來,嗓子都已經沙啞。郭絡羅氏扶著瑞紅的手,下了軟榻,走到康熙的靈前,大哭起來。
其他的妃嬪原本已經止住了哭聲,見郭絡羅氏哭得悲痛,也跟著郭絡羅氏大哭起來。
烏雅氏覺得一陣眩暈。她被一片白色的哀悼所籠罩,耳中所能聽到的,也隻有哀痛的哭聲。
但是,她已經哭不出來了。
“皇上駕到。”
新君雍正邁著大步走進來,他看到郭絡羅氏跪在烏雅氏的前麵,不由得沉下臉。如今他是皇帝,他的母親理應是宮裏的第一人,哪裏輪得到郭絡羅氏跪在首位。
雍正走過去,扶起烏雅氏,站在郭絡羅氏的身邊。
但郭絡羅氏隻是顧著哭,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雍正和烏雅氏。瑞紅趕緊提醒她,拉了拉她的衣袖。郭絡羅氏抬起頭,看見雍正冰冷的目光,她馬上反應了過來,此時的天下已經屬於烏雅氏的兒子,她郭絡羅氏徹底的輸了。
於是郭絡羅氏便往後挪了挪,讓烏雅氏跪在首位。
雍正的目光瞥見那一架軟榻,冷冷地問道:“那是誰的?”
郭絡羅氏便說道:“我身體不好,所以德妃妹妹就讓我坐了軟榻過來。”
雍正哼了一聲,冷笑著說道:“太妃既然身體不好,就不用來皇阿瑪的靈前守著了。”
郭絡羅氏聽到雍正稱自己為太妃,心裏也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不敢多說什麼,隻是向雍正磕了一個頭。
雍正掃視著大殿,他見康熙的妃嬪們,還有阿哥和大臣們都跪在地上,心裏有幾分得意。但他依舊冷冷的,麵無表情地說道:“朕一直以來,都是天下第一閑人,沒想到皇阿瑪居然把治理天下的重擔交給了朕。朕不能辜負皇阿瑪的一番苦心,隻得硬著頭皮扛下去。”
那幾個阿哥都知道雍正的為人,聽他在那裏講著這副大義凜然的話,都覺得膩味。
“朕如今已經是皇帝了。那朕的母親就是皇太後。”雍正說道,“傳朕的旨意,給皇太後加尊號。尊號為仁壽。”
“不用了。”烏雅氏淡淡地說道,“不用替我加尊號。我不需要。”
“額娘,您就不要推辭了。”雍正見烏雅氏在那麼多人麵前拒絕,臉上有些掛不住。
雍正想起自己登基的那日,他要給烏雅氏行禮,但烏雅氏卻說:“皇上誕膺大委,理應受賀。與我行禮,有何緊要。”就因為烏雅氏堅決拒絕雍正給她行禮,使得登基大典差點都無法進行下去。今日烏雅氏又在那麼多人麵前給他沒臉,雍正十分窩火。
“就像皇上剛才所說的那樣,皇上隻是想做天下第一閑人。”烏雅氏說道,“我也是如此。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的孩子能夠當上皇帝。”
大殿裏一片寂靜。
郭絡羅氏跪在那裏,心裏罵著烏雅氏,呸,還說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當皇帝,當初那個在暗地裏使勁的人是誰?不就是你烏雅氏嗎?
雍正聽了烏雅氏這話,臉色更加陰沉。他正想說些什麼,隻聽見外麵太監來報,說撫遠大將軍胤禵回來了。
胤禵大步走進來,徑直走到康熙的靈前哭了一陣,又起身給烏雅氏行禮,說道:“額娘,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