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煉”是流行於湛廬門的一種鑄劍技術,即將自己的血滴入鐵水之中,以增強劍的品質,論由來則追溯到歐冶子、幹將莫邪的師父。相傳老師父鑄劍,金鐵不化,於是夫妻俱投身爐中,然後成物;更著名的則是幹將鑄劍,莫邪投爐,頃刻銷鑠,金鐵俱液,瀉成二劍,陽名幹將,陰名莫邪。後來經過改進,隻滴血入爐,便傳下一派血煉之風。隻是血煉之物,不免殺氣過重,而真正劍的精神是要達到一種無形無相的境界,相比之下血煉出的劍越是鋒利,就越落了下乘。然而此時隻要煉成就好,管他上乘下乘。
葉明珠叫他往其中一爐鐵水中滴血。虞子期素來心狠,當初斷指立誓,都是手起刀落毫不猶豫,此刻要他放一點血,更是“舉手之勞”。他抽出魚腸,刷地就往自己左手手掌割了一刀,鮮血登時湧出,他卻連眉頭都不皺一皺。鮮血滴入滾燙的鐵水中頓時蒸發水氣,白煙漫出。鑄劍爐原本就炎熱,加上失血,這種內外夾擊的滋味自是難過,不多時虞子期嘴唇已經發白,臉頰卻因為熱氣炙灼顯出一種紫黑顏色,渾身更是汗出如漿,隻是很快地被熱氣蒸幹,饒是他武藝過人,但身體畢竟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這般折騰實在是大傷元氣,腳下已然虛浮,身子也不免有些搖晃。葉明珠見狀,忙喊道:“夠了夠了,你退開休息。”虞子期這才退後。豈料站的久了,加上體力嚴重透支,他一抬腳,居然立足不穩,險些跌倒,葉明珠忙伸手扶他。虞子期隻低低道聲:“多謝。”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葉明珠卻也不在意,道:“你不用謝我。大伯不許我教你鑄劍,我就偏要教。”她卻不知這一節早被葉含章計算在內。
葉含章知道這侄女逆反心理及其嚴重,於是故意叫雍齒轉告她不得教虞子期鑄劍。他深知以葉明珠的脾氣,若是不說倒還罷了,一旦知道,必定會千方百計的幫助虞子期,以達到向他挑釁的目的。至於違背門主命令嘛,隨便找個理由叫她戴罪立功即可。
葉明珠和虞子期一起先將無血鐵水灌入模板中,鑄成劍芯,再澆鑄含血鐵水。這種技術來自於青銅劍時期,內外兩層材質有所差異,可以兼顧鋒利度和柔韌性,當然對鐵劍同樣適用。第二步則是鍛造淬火,對劍身施加壓力,使其產生塑性變形,也就是越來越鋒利,同時除去雜質。第三步是外形修飾,作為一柄好劍,單是鋒利遠遠不夠,外形也要美觀,當然真正的名劍就無所謂外形了,比如劍譜上排名第一的天問,外觀其實挺一般的。
三步完成,其實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磨礪和試劍。磨劍和磨刀還有區別,刀刃的兩麵應該磨成一麵平一麵斜,而劍的兩麵是對稱的。試劍則是檢測一柄劍的基本參數是否符合標準,並不隻是削鐵如泥就行。
在葉明珠的幫助下,虞子期在期限內鑄成了一柄劍。三月期滿,當眾試劍。葉含章叫人扛來一捆草席,叫虞子期用劍劈一下試試,結果一劍就劈開了,效果不錯。於是再加一捆草席,也還能一劍劈開。這樣一直加到第四捆,才算到了極限。葉含章看草席斷口平整,微微點頭,以示讚許。虞子期抬頭向他身邊的葉明珠望了一眼,卻見葉明珠眉花眼笑,顯然覺得自己也是功不可沒的。
接著是第二項檢測。所謂“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其中原因固然是力量,另一方麵也和魯縞本身有關。魯縞極薄極柔,宛如流水,無論多強的力量,也能輕易化解,與道家的以柔克剛不謀而合。同樣的,一柄真正的好劍不單單要能削硬,也要能削軟。葉含章叫人取一塊魯縞展開,讓虞子期來試。虞子期雖初學鑄劍,但劍的好壞他還是看得出來的,自知此劍尚無“穿魯縞”之能,但計由心生,他出劍時暗暗運起內力,以氣禦劍,自然應手而開。葉含章心下知道,麵上卻不動聲色。
第三項是柔韌性測試。湛廬門鎮門之寶越王勾踐劍最大的特點就是柔韌性極強,彎折後能自行複原,堪比後世的“記憶金屬”,所以湛廬門鑄劍也追求高柔韌性。這一關能通過完全是葉明珠的功勞,因為鑄造時有她相助,柔韌性不成問題。
三關通過,虞子期投入湛廬門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誰都沒法提出異議。雖然有人知道是葉明珠助他,但她畢竟是門主的親侄女,所謂疏不間親,自然不好多說什麼。於是葉含章正式受虞子期為徒,他兄妹二人總算有了長期的落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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