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無奈地歎氣:“唉,你媽對他太嚴厲了,嫌他孩子氣太重。其實亂步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我沒有吭聲,換好跑鞋後走了出去。
我的訓練在早晨四點鍾就結束了。在亂步呼呼大睡的時候,我已經繞著湘南海岸線跑了很久了。
原本我的生活作息也沒有這麼變態。
隻能怪我的前任老板。
他是我見過最任性的家夥,每晚臨睡前都會突發奇想,提出一些讓我想捏死他的要求。
有時是第二天早晨想用南岸的藍冰來煮茶,有時是想要北岸的鬆果來點綴餐桌,更多的時候讓我拿來鬆果和藍冰,再放回原處。
總之,從那時候起,為了升職和加薪,我基本就沒睡過懶覺了。
……
昨天的雨一直下到後半夜才停,早晨的空氣潮濕而清爽。
道路兩旁的樹木濕答答的,在微熹的晨光中舒展著煥然一新的枝椏。
天空被掀開一角,從海平麵的盡頭掀出一點橘紅,慢慢的,變成了多種多樣、富有層次的紅,像是畫家不小心碰翻了暖色係的顏料,在畫紙上盡情地暈染開來。
我悄悄地跟上了我媽和亂步。
亂步哭喪著臉,累得像條死狗,時不時還伸手捶兩下自己的腰。
我媽遠遠地跑在他前麵,還時不時回頭吹兩聲哨子再喊:“亂步,利索點!利索點!”
亂步一邊喘氣一邊抗議:“……我已經很利索了!”
除了規定亂步要早起跑步之外,我媽還給亂步辦了健身房的卡,讓他平時下班後去健身房舉鐵。
亂步舉鐵的場景我也難以想象,這無異於讓安德瓦走貓步,逼著歐爾麥特跳芭蕾。
我嘴上答應她會監督亂步鍛煉,實際上從來不管這些事。亂步隻要一回到橫濱,就會開心得像隻衝上雲霄的鴨子,徹底放飛自我。
但隻要在鐮倉老家,亂步就飛不起來。
我對亂步的處境深表同情,但看到他遇到克星被搞得垂頭喪氣,倒也覺得很有意思。
“清溪。”
聽到背後有人叫我,我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
撲麵而來的,是柔軟濕潤的海風。
“真的是你。”
還有青年比海風還溫柔的嗓音。
他眉眼一彎,麵上泛起柔和的笑意。
“是幸村啊。”我也朝他微笑,“好久沒見了啊。”
我在俄羅斯留學的時候,偶爾也會回國,但時間都很短。幸村是有名的職業網球選手,比我更忙。
幸村補充道:“兩年零三個月。”
“你記得真清楚啊……其實你每年的比賽,我都有在電視機前給你加油的。”
“那清溪不如來現場加油。”幸村笑著說,“那樣對我來說,更有效果。”
“可是你的票太難買了。”
事實上我對網球比賽也很感興趣,但是去看現場需要花很多錢,幸村的黃牛票更是炒到了天價。
我還是省省吧。
“明明每次都——”幸村的話音突然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才又聽到他問,“聽真田說,你結婚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問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是沒有笑意的。
他背對波光粼粼的海麵,表情有些讓人看不真切。
“嗯。”
“為什麼沒告訴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