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深了,一輪圓月高掛天空。
透過天長市看守所冰冷的不鏽鋼防護欄,呂曉華的目光落在漆黑的夜空中,久久沒有舍得合上雙眼。因為是臨時關押的重刑犯,所以呂曉華所待的號房屬於單人配置,不隻是24小時監控,門外的走廊上更是每隔半小時就響起查房獄警的腳步聲。
過了今晚,想想剩下的九個晚上,自己都必須這麼度過。呂曉華不禁輕輕歎了口氣,翻了個身,緊接著便麵衝著牆,閉上雙眼陷入了沉思。
下午庭審結束後,雖然對死刑的結果早就有所預料,但是他的心裏多少還是有那麼些恐懼的,畢竟,這是自己這一輩子真正與死亡近距離接觸的時候。當庭提起上訴後,前幾日壓在心頭的鬱悶與糾結感再次浮現了出來,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從法院出來的那一刻,他便眼前一黑暈倒在了地上。
醒來時已經是在看守所的醫院裏了,呂曉華讀懂了白口罩上那雙眼睛所流露出的厭惡之情。不過,他隻是平靜地接受這一切,從那雙冰冷而又不情願的手中接過了藥片,就著水,仰頭吞了下去。
晚飯後見了律師,對於上訴的審理,因為有了下午的經曆,律師自然是信心十足滔滔不絕,他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約見時間一結束,呂曉華便被押進了這個單人號房。
時間在慢慢流逝,耳畔靜悄悄的,腳步聲在走廊上又一次響起,和前兩次相比,似乎這一次的聲音有些許輕微的異樣。不過此時的呂曉華已經有了濃濃的睡意,就連在門口停下的腳步聲都沒有讓他睜開雙眼。沒多久,號房裏便響起了沉沉的鼾聲。
淩晨3點的時候,先是不鏽鋼杯砸落在大理石地麵上所發出的清脆的碰撞聲,緊接著,急促的兩聲痛苦而又淒厲的叫喊便陡然在看守所的監舍裏響起。值班的獄警迅速順著聲音來源找到了呂曉華號房的門外,隔著窺視孔朝裏一看,頓時緊張了起來,忙不迭地跑回不遠處的辦公室抓起鑰匙回來打開門,同時用肩頭的步話機呼喚同班值班的同事。
而此時的呂曉華已然麵色發青,嘴唇發紫,渾身僵硬地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十多分鍾後,看守所醫院的救護車便拉著昏迷不醒的呂曉華開往天長市醫療設備最好的第一醫院。
章桐幾乎在同時接到了看守所打來的電話,她伸手揉了揉發酸的眼角,隨即站起身,匆匆向辦公室外走去,同時果斷地吩咐顧瑜:“快去車庫,我們要去一趟市第一醫院急救中心。”
“出了命案?”顧瑜感到有些詫異,因為通知出警的紅色電話機今晚並沒有響起過。
“不,”章桐迅速回頭看了她一眼,“是呂曉華,他現在生命垂危。”
拎著工具箱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章桐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略微沉思過後,便把箱子交到右手,掏出手機,邊走邊給歐陽力打了個電話,臉上神情凝重:“歐陽,我是章桐,我需要你馬上去看守所呂曉華的號房,我要排除他是被人下毒的可能……沒錯,他現在被送去了急救中心,突然送去的,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
盡管很疲憊,但是章桐此刻卻一絲睡意都沒有。
2.
映秀小區7棟23層頂樓,小九已經在高大的銀色水塔裏待了足足兩個小時,雖然說水塔裏的水早就已經被排放幹淨,底層水垢和雜質還是有的。童小川有些擔心這個比自己年輕五六歲的小兄弟,一時卻又幫不上忙,他就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急地繞著水塔轉圈,時不時地抬頭看向塔頂。而在他右手邊不遠處,是物業臨時搭建起來的簡易蓄水池。每隔半個小時,蓄水池便會在柴油發動機的運作下發出嗡嗡的聲音,進行日常的抽水蓄水。
童小川根本就聞不慣這讓人作嘔的柴油味,但是水塔裏又遲遲沒有動靜,正著急的時候,身後頭頂方向終於傳來了小九興奮的叫聲:“童隊,終於找到了!”
“什麼?”童小川激動地幾步跨上了鐵扶梯,來到小九身邊的時候,才終於看清楚他手中竟然是一截髒兮兮的樹枝和一個黑色的無線耳機。在看過無線耳機後,他沒吱聲,又拿過樹枝來對著手中的警用手電筒,皺眉看了半天,小聲嘀咕:“這是什麼?一截樹枝?”
小九順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笑嘻嘻地說道:“沒錯,就是樹枝。”看他的神情,耳機和樹枝之間,他明顯對後者更為看重。
“這水塔裏混進雜質飄個樹葉子啥的都很正常,你怎麼偏偏就像撿了個大寶貝一樣?”童小川滿臉狐疑,“它有這麼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