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當年的秘密(2 / 3)

鄭文龍驚得目瞪口呆,小聲嘀咕道:“你不會告訴我說這些血跡都是那些失蹤者留下的吧?”

答案已經寫在了小九的臉上,他無奈地點點頭:“案件最初都是以失蹤案上報的,自然家屬就會留下DNA入庫以供比對,這是失蹤案處理的標準程序……所以,包括這次的王蓉,我也是通過庫裏的樣本比對上的她。”

“那得趕緊通知童隊,”鄭文龍焦急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屏幕,語速飛快地說道,“他應該就快回來了……等等,說真的,小九,這麼一來,案件的整個方向都變了。”

(天長市第一醫院急救中心,午後2點12分)

要想在ICU病房裏動手有些不太可能,因為不隻有法警24小時守護在身邊,醫生和護士更是從未間斷過。他不得不耐心地等著,他很清楚屬於自己的機會隻有一次,所以,他必須珍惜。

或許是自己的虔誠打動了老天爺,也或許是因為抗生素治療的緣故,他感覺自己好多了,至少,渾身的痛感不是那麼明顯了。雖然這些都隻是假象,就像人臨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但是至少,他能有足夠的機會去完成那件事。

人的一生就是如此奇特,他知道自己生病這個消息隻用了短短一分鍾的時間,但是證實這就是那個可怕的病卻用了他生命中漫長的三年。三年,他拚命用盡生平所學去挽救自己,就像一個生命的賭徒,守在開獎機邊,籌碼就是自己的命,一次次下賭注,一次次輸。最終,當他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很快就要耗盡的時候,他終於放棄了掙紮。但是在永久解脫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去做。

還好,機會來了。

在離開ICU病房後,他被推進了急救中心的普通觀察病房。

午後的觀察病房裏安靜極了,雖然一牆之隔的走廊裏似乎從沒有停止過哀號聲和怒罵聲,但是這裏卻隻有一台心肺功能監測儀。護士也是要你按鈴了,她才會出現。

他知道那個自己最關注的人被推到了隔壁的病房,現在和自己雖然隔著一堵牆,卻明顯比在ICU中拉近了很多距離。

這個病房比較小,隻有兩張病床,靠牆壁擺放著帶軟墊子的綠色長椅。清澈的陽光穿透一排窗戶,落在靠窗的小茶幾上,將方形亮斑投在灰色的仿大理石地麵上,房間裏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卻絲毫無法掩蓋住自己身上濃烈的血腥臭味。他知道,平靜都是表麵的,內在的自己正在一點點地消失。

終於,他清楚地看見法警走過了門口,而走廊的那個方向是衛生間。他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盡管喉嚨口的血腥味讓他作嘔,但他忍住了。護士給自己的掛水藥物中含有兒茶酚胺類激素,這個會讓自己感覺更像是個正常人。

其實,在踏進這個城市的那一刻,因為自己的病,他也曾經有過擔憂,但是很快,他就把這個懦弱的念頭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為“怨恨”這種東西,他可不想帶著下地獄去。

就在這時,他聽到門口走廊上由遠至近傳來了一陣緩緩的腳步聲。和周圍的嘈雜和不安相比,這個腳步聲非常沉著。

病房的門開著,他想看看那是誰。

3.

(午後3點30分)

天長市警局負一樓,章桐推門從解剖室裏走了出來,迎麵便看見了一臉憔悴的童小川斜靠在長椅上,正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兜裏的煙盒,目光交彙之際,他本能地一哆嗦,趕緊把右手收了回來,假意撓了撓頭發。

“童隊,你找我?”章桐左右看了看,長長的走廊裏除了他們倆外,並沒有別人。

童小川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是的,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章桐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即答應道:“你說吧。”

“我希望你不要再單獨和趙誌忠見麵了,如果他給你來電話,你一定要立刻通知我。”童小川壓低嗓門說。

章桐愣住了:“出什麼事了?”

“我擔心……”童小川張了張嘴,他搜腸刮肚地尋找著合適的字眼,努力了一番後,卻還是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一聲輕輕的歎息後,便直截了當地說,“我懷疑他和呂曉華之間有關聯。”

章桐看著童小川的目光瞬間變得複雜了起來,她知道童小川和李曉偉下午去了蘇川大學,便追問道:“是不是蘇川大學那邊的事?”

“呂曉華的背景並不一般,他是個醫學博士,而且又在條件非常優越的實驗室裏工作,”說著,童小川看了看章桐,緩緩說道,“他和你一樣,是個做學問的人。一個能取得如此大成績,並且前途無量的人,卻突然因為所謂的‘作風問題’而毀了這一切,你說,這符合常理嗎?”

“還有就是,在被捕前,蘇川警方並沒有真正鎖定呂曉華,而他一被捕,就立刻全盤托出,並且準確無誤地說出了那十一個失蹤案的時間和人物,你說,這是不是來得太容易了?”

章桐依舊默不作聲地聽著。

“其三,”童小川伸了伸懶腰,“我們剛開始的時候認為呂曉華在庭上翻供,那隻是他怕死,或者說別的什麼原因,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必要把自己送進去,又設套把自己弄出來。除非,除非有什麼事情突然改變了他的想法,讓他覺得那種犧牲不值得。你說,有什麼樣的人能夠在呂曉華被捕後,卻又能夠隨時見他呢?答案很簡單,那就是我們係統裏的人,蘇川的人!”

章桐覺得難以置信,她搖搖頭:“如果真是他,那他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童小川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那就要你告訴我了,我相信在那十一起失蹤案中,必定就有這家夥的影子,他可絕對不是在呂曉華被捕後才介入的。”

章桐心中閃過一個名字,不禁脫口而出:“秦玉珠?”

“你仔細想想,是誰一直在對你說秦玉珠是被呂曉華綁架並殺害了?而法庭上的事情發生的同時,那家夥就自動離職了。他可不是一個動機單純的人。”說到這兒,童小川站起身,向樓道口走去。

“你去哪兒?”

“我在辦公室眯十分鍾,反正你的電話隨時能找到我,別擔心。那該死的李大仙說我再這麼下去的話,案子還沒破,我就先完蛋了。還有啊,你也要注意休息,別太玩命了。”說著,他頭也不回地衝著章桐揮揮手,趿拉著步子走了。

“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她話音未落,顧瑜突然在辦公室裏探出頭,焦急地對章桐說:“主任,快,第一醫院急救中心發生異常狀況,他們來電話請求我們立刻過去支援。”

“支援?我們是法醫,他們怎麼會想到找我們?”章桐感到一頭霧水。

“是呂曉華,呂曉華被人挾持了!”

“不是有法警在嗎……”章桐腦中猛地一沉,從離職到正式離開有一個月的時間,而這段時間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了。她瞬間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4.

(午後3點)

呂曉華緩緩睜開雙眼,他是被疼醒的,胸管拔出後,裹著紗布的傷口就像被插進了一把刀子,疼得他幾乎叫出聲來。這時候的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周圍安靜得可怕,雖然隱隱約約會聽到急救車的聲音,還有人的叫喊和說話聲,但是卻都離自己很遠,時斷時續。

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灑在自己房間的病床上,這讓他感到了一絲燥熱。

呂曉華環顧了一下整個病房,房間裏就一張病床,這裏的空間雖然狹小,卻並不讓人感覺有多討厭,畢竟這裏是活人待的地方。病床旁有一張椅子,靠牆放著,那種墨綠色的醜陋的鐵椅子,上麵放了塊軟墊,椅子上現在空著。不過,從椅子上擺著的那本半合著的書來看,自己並不是這個狹小病房裏唯一的人,因為那本書是書脊朝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