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說什麼?”朱文若不解地看著她,目光散亂而又迷惑,“你是不是在騙我?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不願意說出你父親的秘密?為什麼不告訴你母親,好讓她早一點解脫……等等,原來警察的心也是挺冷的。”
看著朱文若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章桐憤然說道:“你別胡說八道,我父親根本就不願意被別人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他不願意我母親在自責中度過餘生,而我這麼做,隻是信守對父親的諾言而已。”
“諾言?剛才還在心疼你的母親,現在就口口聲聲說諾言,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虛偽!”
章桐愣住了,許久,她輕輕歎了口氣,喃喃說道:“對不起,你放手吧,我母親已經快70歲了,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我相信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但是我和我父親、我妹妹,卻都早就已經原諒她了。你也該放下了……”
因為正對著陽光,章桐感到有些刺眼,便下意識地伸手去揉眼睛,她無意中看到一個黑影從朱文若的背後緩緩攀了上來,是童小川,他艱難地徒手勾住了天台欄杆外圍的邊緣部分,借此支撐住自己全身的重量,右手準備沿著廢棄的落水管爬上來。而這一切,朱文若一點都不知情。
“放下?怎麼放下?”朱文若的腦海中一遍遍地出現了朱賓陽臨死前淒涼的場景,他果斷地搖搖頭,啞聲說道,“這個世界太冷漠太虛偽了,根本就沒有人同情那些被無辜奪去生命的人。他們本可以擁有更加美好的生活,但是現在全毀了,你明白那種感受嗎?”
章桐一時無語。
“你做法醫,麵對那些受害者,你的心裏就沒有一點同情嗎?別跟我說什麼‘人命關天’,那些道理誰都懂。人民廣場的那場車禍,那兩個無辜被撞死的人,你告訴我,你會無動於衷?”眼淚無聲地從朱文若的眼角滾落了下來,因為激動,他下意識地在空中揮舞著自己的右手。
也就在此刻,章桐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她終於看清楚了朱文若手中的東西,那是一根針管,裏麵裝有淡黃色注射液的針管!眼見著童小川已經爬上了天台圍欄,正準備向前撲去,試圖控製住朱文若的雙手,章桐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小心!他手中有針管!”
與此同時,聽到風聲的朱文若猛地轉身,揮手就向童小川的胳膊狠狠紮去。雖然不知道針管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但是本能告訴自己可不是什麼好玩意兒,童小川沒辦法後退,左手邊是嚇癱了的丁雅惠,他便隻能扭轉身體順勢向右手方向斜斜地倒了下去。
躲得過一次,卻不一定能躲得過第二次。雖然身上穿著夾克外套,但麵對尖尖的針頭,童小川很快便處於下風。見此機會,章桐趕緊上前一把抱住渾身瑟瑟發抖的母親,拉到一旁牆邊蹲下,低聲安慰的同時,雙眼緊張地注視著天台上的殊死搏鬥。
鐵梯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李曉偉爬了上來,他見童小川根本就無法反製住對方,並且已經被逼到了牆角,身後毫無退路,他一著急,扯著嗓子大聲吼了句:“秦文若,你給我住手!”
沒想到這句話竟然起作用了,朱文若一呆,轉身憤怒地看著李曉偉:“你叫我什麼?”
“秦文若,這才是你的名字。”李曉偉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說道,“不管你怎麼改名字,血脈傳承的事實你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你父親為了你而自殺,死前替你背下了一切的罪過,我真是不明白,一個生你養你並且給了你第二次第三次生命的人,為什麼就那麼不值得你去好好珍惜和尊重!”
章桐緊緊地護著母親猶如篩糠一般的身體,吃驚地看著李曉偉:“他真的是秦海濤的兒子?”
李曉偉神情凝重地點點頭,轉而看著秦文若的目光中充滿了同情:“我想,他是被人強行灌輸了記憶。”
這時候,樓下已經不斷傳來警車的聲音。趁此機會,童小川又一次猛地撲了上去,這次他終於成功了,死死地壓住了秦文若的雙手,接著便大聲吼道:“後援呢,後援去哪了?該死的怎麼還沒來!”
話音未落,樓下淩亂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
被束縛住的秦文若猶如困獸一般在怒吼著,掙紮著,卻再也無法動彈。
看著懷中已然平靜下來的母親,章桐緊鎖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