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守夜者(1 / 3)

��d�f他本來姓秦,但是現在的名字叫朱文若。

從決定改姓的那一刻起,他就徹底斷絕了回頭的念想。在有些人看來,一個人的名字等同於識別符號,除此之外毫無意義,但是對他來講,卻意味著自己不同人生的角色選擇。

“我沒辦法回頭了。”他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麵前坐著的老太太,心裏很清楚對方是不會明白此刻的危險處境的,因為她的靈魂與意識隻生存在於自己的世界裏,完全與外界隔離了。

這情形讓他的心中變得有些猶豫。

陽光下,丁雅惠手中拿著一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初冬的季節裏能夠在路邊找到一朵小野花是非常難的,所以看著野花,老人呆滯的目光中偶爾會閃過一絲笑意,是那種年輕姑娘才會有的溫柔笑意。

“你現在已經記不得自己幹過什麼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你就沒事了。”他依舊笑眯眯地看著眼前藤椅上的老人,口氣變得越來越冰冷,“家破人亡,你女兒一輩子都得替你背著良心債,你心中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老人搖搖頭,回複他的,卻是蒼老的嗓音中所哼出來的一首兒歌。

他直起腰,略微思索後微微皺眉:“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你不能就這麼躲避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責,不然的話對你的小女兒太不公平了。”

身後的鐵梯上傳來了清脆的腳步聲,那是一個女人的腳步,急促而不沉悶,很快,腳步聲在他身後停了下來,相隔不到5米。

臨近正午,樓頂天台上的風越刮越大,即使陽光耀眼,卻依舊無法改變這冬日所固有的寒冷。

他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站起身,因為背對著陽光,他看清楚了章桐臉上先是驚訝,隨即轉變成的憤怒。

“你放了我母親,她病得很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當初做過些什麼。”

朱文若輕輕歎了口氣:“這不是理由。”他的右手始終都沒有放下來,一直僵硬地背在身後。

片刻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呼呼的風聲在空中回蕩。

章桐伸手指著自己的母親:“你睜大眼睛看看她,這一生中的大半輩子裏她都是這個樣子,難道就不是一種懲罰嗎?”

“你的父親,你的妹妹,都死了,如果不是她的背叛,你們家會家破人亡?”朱文若的口吻平靜得就像在與人拉家常,而不是揭開別人的傷疤。

章桐呆了呆,片刻後,點點頭:“原來你都知道了?”

“檔案麵前無隱私。”朱文若微微一笑,“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不是你父親章肖欽親生的,你是你母親丁雅惠當年偷情留下的,對了,你的親生父親姓陳……”

“閉嘴!”章桐終於忍不住了,她臉色蒼白,皺眉看著朱文若,冷冷地說道,“夠了,我們家的事與你無關!”

朱文若一怔,他似乎有些意外,轉頭看了看身邊坐著的丁雅惠,又看看章桐。而離他不遠處就是半人高的天台圍欄,這裏是天長市老城區停滯開發的拆遷工地,環顧四周滿目荒涼。

“你都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必費這個心思了。”朱文若眯起雙眼,或許是出於激動,他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說的話,“我真笨,早就該猜到這一點。你既然知道真相,這麼多年來,為什麼不找你母親複仇呢?要知道你是法醫,你設的局,沒人能看透。”

風聲消失,空氣瞬間凝固了,章桐緩緩抬頭看著朱文若,目光若有所思:“她活著就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聽了這話,朱文若突然笑了,那笑聲就像一把尖刀在玻璃上不停地來回滑動所發出的刺耳聲。他笑得幾乎精疲力竭,但是他的右手卻始終都背在自己的身後,一動不動,仿佛僵硬了一般。丁雅惠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給嚇著了,她渾身顫抖,手中那朵小野花不知何時已經掉落在滿是塵埃和廢墟的地麵上。

“你笑什麼?”章桐問。這時候,她已經用眼角的餘光環顧了一遍四周。沒有辦法,這是天台,四層樓高,雖然能聽得到不遠處馬路上嘈雜的車輛喇叭聲,但這裏卻真的是一個被單獨隔離開來的世界。

好不容易止住笑聲,朱文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內心和我是一樣的,隻不過我去做了,而你沒有。”說話間,他的右手終於露了出來,順勢搭在了老人的肩膀上,章桐看得很清楚,那個位置離頸動脈非常近。

“住手!你到底想幹什麼?”章桐急了,卻又不敢上前一步,生怕會徹底激怒對方,“我父親都已經原諒我母親了,你還要怎麼樣?你的複仇到底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