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欽道:“老人家,為什麼不頤養天年,拚命這種事,還是‘交’給年輕人吧。”
薑恒這時橫‘插’了一腳,怒氣衝衝道:“你這老騙子,隻會騙人,滿口假話!剛剛還騙了我三錢銀子!”
龔欽疑‘惑’道:“他怎麼騙你了?”
“他說他知道我未來妻子長什麼樣!”薑恒滿臉通紅,惱怒道,“我給了銀子了他說,我妻子麵若桃‘花’,風姿綽約……”
“這不是好話麼?你生氣什麼?”李治隆疑‘惑’道。
薑恒一甩袖子:“他前頭說這些,後頭一本正經,說那人是個帶把的!斷袖之癖龍陽之好,我隻踢他一腳算好的了!”
龔欽與李治隆忍俊不禁,覺得薑恒實在可愛,被這位老神棍騙了不知幾次了,還是願意把銀子從懷裏掏出來。而這位神棍,也是個隻進不出的主。錢在他的懷裏,誰也‘弄’不出去。
然而這樣平和的氣氛還沒維持多久,就聽院子外頭有人高喊:“龔欽!你給我出來!”
這聲音著實耳熟,然而龔欽還是反應了一瞬,才記起這聲音的主人,乃是此時應該忙的焦頭爛額的龔煥臣。
如今龔欽幾人是搬到了新置辦的院子裏,兩進兩出,暫時落腳。隻等著徐氏在徐家與一家人告別。即便是龔欽闡明了利弊,徐家人還是不願意離開江中。他們對這片土地有別樣的感情,然而承諾形式一旦不行,一定會去投奔。
因此其餘人是不知道這處落腳點的,也不知龔煥臣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少爺……”李治隆正想說話,卻被龔欽打斷了。
“這是我的家事,應當由我自己解決。”
然而此時守在‘門’外的龔煥臣卻是一身的狼狽,他居無定所,又無錢財。每日住在最下等的客棧,最下等的大通鋪裏,那裏魚龍‘混’雜,氣味也十分難聞,走在街上人們都繞著走。他何時何日受過這等屈辱。他從天之驕子,到了甚至不如乞丐的份上。
往日的好友統統閉‘門’不見,相好的丫鬟全都被發賣了,他身無長物,也無一技之長。他和逃難而來的難民們沒有絲毫區別。
龔欽走了出去,他如今已經不再是府裏粉麵油頭的打扮了,他穿著深‘色’長袍,係著價格不菲的白‘玉’‘玉’佩,因皮膚白嫩,而不顯得老氣沉沉,反而生出些可愛來。
這一切在龔煥臣的眼力都如同一把刀子,在他的心上又狠狠的刺了一刀,他痛心疾首,一半痛恨,一半渴求的說:“我們同父異母,本是世上最親近的存在。如今龔家已敗。你為何不拉我一把?你在這兒縱享榮華,可還記得有個哥哥在外頭受盡苦難?”
龔欽笑道:“你以為這就是苦難?”
“真正的苦難應當是,有家歸不得,有親不能認,如過街老鼠,明明不是你的錯,卻要過街喊打。”龔欽道,“從來龔府隻有你這個少爺,我沒得這個家的一點好處。我不欠任何人的。我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而我現在,注意著我的本分就行了。”
說著,他也不管龔煥臣的臉‘色’,也不在意他還要說什麼,徑直走回了院子。李治隆皺著眉頭站在那兒問:“要將他叉出去麼?”
“說什麼呢。”龔欽失笑,“與我走一趟吧,今日該是買賣官奴的日子了。”
家裏的一幹死契的下人們全給關了,今日該一並發賣了,他記得別人對他的好,自然也願意救上一救。
這集市算不上多幹淨,但十分熱鬧,龔欽在車裏閉目養神,就能聽見外頭叫賣的聲音,是實打實的把人當貨物賣。
外頭有人喊“看這個!一身的腱子‘肉’,別說是做些粗活,就是去推磨也能當驢使!不過兩吊錢,大家夥還能來捏一捏,可不是軟趴趴的,都是貨真價實的腱子‘肉’!”
另一邊則是叫賣婢‘女’的,是個尖細的男聲:“您瞧著水嫩的,這些大戶人家出來的婢‘女’,比普通人家的姑娘還‘精’致些,就這小臉。您一使勁就能掐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