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沈默幹脆把病床搬到了蕭然一間,兩張床並在一起,靠的很近。沈默睡覺總是很霸道,常常從床那邊翻過來把蕭然都擠到一邊,他睡覺很喜歡蹬被子,常常早上一覺醒來縮成一團,為此蕭然晚上都睡不安寧,晚上經常凍得醒了。而且沈默總是纏著蕭然給他說故事,他不幹他便盤著腿捧著本書給蕭然講故事,從自己小時候講到現在,喋喋不休,蕭然有時候假裝不理他,他一個人無趣,玩玩就睡著了。沈默的呼吸很輕,輕的聽不見,久了臉上的傷疤慢慢好了,原來白淨淨的臉孔沒留下一點疤痕。沈瑤也天天來,給他們帶東西,熬自己煮的粥,沈默吃東西也不安份,有一次一碗粥還沒到一半,就打翻在了床上,累的護士忙上忙下的幫他折騰。住在醫院的這段日子是蕭然最開心的,從此往後就再也沒有過了,蕭然多年後回憶起來,仿佛仍覺得溫暖難忘。
孫雨亭和王峰也來看他,他們都特熱情的幫沈默抄筆記,小小的病房裏,三個男孩子的笑聲經常震得蕭然耳朵都痛。沈默也不管,光著腳和他們在地上踩來踩去的追逐嬉鬧,玩累了就在沙發上休息。沈默每次都特不舍的送他們出去,趴在窗台上一個勁的和他們招手,再見,然後他就窩在床上看徐徐的落日,靜靜數著太陽落山究竟要多久。
蕭然也無可奈何他的頑皮,不忍責備他。
出院的那天,下了入秋後的第一場雨,不同於夏日的狂暴,秋後的雨總是溫婉到了極致,細細密密的,像是溫柔的臉龐。沈瑤特意請了假去接沈默,沈默和蕭然站在一樓大廳裏,外麵是淅淅的小雨,朦朧的雨簾,一朵朵的小雨花,像是點上的小眼淚,梧桐都喝足了水,歪歪倒倒的在風裏招搖。入秋後天氣冷了,沈默站在廳裏都覺得打冷顫, 蕭然立刻把他拉到身後,替他擋著風。沈瑤和雷蒙一起來的,倒是令蕭然覺得吃驚。沈瑤撐了一把傘,第一次看她穿深色的大衣,隔的這麼遠,朦朧的霧氣看不清楚樣子,她慢慢走過來,雨打著傘骨,霹霹啪啪的響。雷蒙跟在後頭也打著傘緊跟在沈瑤後頭進來,剛踏入大廳還沒來得及收傘,沈瑤就匆匆丟下傘跑了過來用外套把沈默包了起來 。雷蒙收好傘,圓弧的掄了掄,水珠斷線般的四散的落到地上,成了一大片水漬。他走過來笑了笑就問:
“好了沒有,,,,,,,,,,,”他擁住蕭然的肩膀,蕭然一把彈開他的手,手肘撞著他的胸口一邊說:“托你的福,大難不死。”住院期間雷蒙也經常來看他,給他帶來很多餐館裏的小吃。因為入學他辭了飯館裏的工作,老板一直對他們很好,他總覺得過意不去,這次受傷,老板也抽空來看過他幾回,還囑咐雷蒙給他多帶點吃的,蕭然經常想,在梧桐鎮他遇上了生命不可承受之貴重,他開始被上天眷顧了。沈瑤拉著沈默走到門口,沈默回過頭大聲的喊“蕭然,我們走了啊。”蕭然才回過神,他趕緊拽拽雷蒙,跟著出去。外麵的雨下的比想象中的要大,沈瑤擁著沈默,蕭然和雷蒙搭在一起,雨像是破了口的針線包,銀針似的往下戳,布麵上滴滴答答的響,一前一後就在路上走著。天上是塞滿的厚重雲朵,厚的像是要壓下來。天地蒼茫一線,離得遠了就看不到前麵的人影,路上人不多安靜極了,隻有雨聲和他們四個人淩亂的腳步,噠噠的踩著水泥路。沈默不時回頭看後麵,拉著臉對他們做鬼臉,雷蒙樂的也學著他朝他齜牙咧嘴得作怪,兩個人笑的哈哈的大聲,在朦朧的雨簾裏傳了好遠。雷蒙悄悄的和蕭然說,“他可真逗。”
兩個人笑嘻嘻的鬧劇一直到了家門口才停,沈瑤沒怎麼說話,多日沒回來,小區裏還是老樣子,斑駁的老樓在朦朧的水霧裏像是生冷的墳墓。樓道口裏黑乎乎的,沈瑤牽著沈默一直讓他小心,雷蒙和蕭然也跟在後頭,四個人的腳步聲在樓道裏歡快又熱鬧。一直到了二樓口,沈瑤出門前特意開了家門口的道燈,橘黃色的暖色燈光,一直從三樓灑下來,沈默掙掉沈瑤的手,樂嗬嗬的第一個跑了上去,站在樓梯口看著他們笑,笑容在燈光裏生動又熱烈,像是開在燈光下的向日葵。三樓隻住著他們兩家,門對門距的如此的近,沈瑤打開門拉沈默進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停了下來,
“有時間來玩”沈默立刻也附和的嚷著,“好啊,好啊。”說完就開門拉著沈默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