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阿詩的犯案過程已經調查清楚。她所供述的孫家前幾任夫人的詭異的死亡真相,在調查過程中也漸漸浮出水麵。
金鳳道,“可我還是不明白呢,咱們似乎有些事情還沒查清。”
時生在結案陳詞上簽上自己的名字,不慌不忙的將卷宗收好,方抬了抬眼皮看著站在麵前的人。
見他不願開口,金鳳不依不饒道,“動機呀,動機不夠。”
“動機就是情殺,”時生淡淡道,“怎麼,有問題?”
貼身伺候多年的女婢對主人家動了心,對新嫁娘痛下殺手,就是這麼簡單。
金鳳搖了搖頭,“不對,”見時生看過來,她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阿詩喜歡孫大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那麼多年過去,她除了那一次鬼迷心竅推了一把,不也沒幹什麼嗎?這次為什麼迫不及待就出手了?”
“哦,”時生的手在卷宗上撫過,提高了些音量,“那你覺得問題在哪兒呢?”
“我覺得她不應該出手的,以前那麼多次她都忍下來了,為什麼這一次就不行呢?還有她怎麼就知道錢氏在酒壺中下的毒正好就是烏頭堿呢?又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對方的毒藥下在茶水中。你不覺得阿詩的身手也太靈活了嗎?”
時生皺了皺眉,似乎在那思考了片刻,方問道,“那你覺得呢?”
“整件事似乎早就有人預謀好了似的,阿詩的背後還有人,電光石火的一瞬間,我不信她就能洞悉一切,除非有人早就將錢姑娘的打算透露給了她。而她下毒用的烏頭堿,說不定是早就備好的,”
時生饒有興味的聽著,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先坐下吧,坐下說。”
金鳳順從的坐了下來,一臉嚴肅的看著時生,還沒開口,就聽他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知道為什麼不往下查嗎?”
金鳳身子一震,愣了半晌,才覺出這話裏的深意,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這些。可是,既然他知道,為什麼不查個水落石出呢。
時生嘴唇翕動,門外的疾風趕緊走了進來,從外邊將門關上。屋裏一下子變得很安靜。
時身端詳著金鳳的臉,突然歎了一聲,“想必你如鯁在喉的不止這件事吧。”
金鳳默默點了點頭,她還揪心著春華和夏蓮的死,還有那處不知是誰住過的四合院,還有常生那些年的生活。
這些事情壓在她的心頭,總是盤旋不去,讓她一刻也不得安寧。
來京城這些時日,似乎總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每當她往前走了一步,麵前的阻力總是越來越大,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她推向了她不願意麵對的那條軌道。
“這裏沒有別人,我便都說了,”時生打破了沉默,用深沉而低緩的聲音說,“駙馬他其實是我的盟友。別擔心,我們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隻是在暗中替我傳遞情報,春華和夏蓮也是我的人。”
金鳳驚訝的瞪大了眼,她竟不知道這件事。而且,時生什麼時候與駙馬聯絡在一起的?
好半天,她才艱難地問,“你和駙馬是一起的?為什麼從前沒聽你說過?”
時生眨了眨眼,勉強擠出一個笑來,“那會子你病了,青雲道長說,你有心結,需要解開心結才能好轉。當時我去問了道長,要怎麼解開心結,他說,要找到那個能喚醒你的人才行。”
金鳳突然想起了那個夢,夢裏常生在對她說著對不起,所以,那其實是真的?
“你便去找了他來嗎?”金鳳有些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時生搖了搖頭,“不,不是我找來的。其實他早就注意到你了。那次你們在宮裏相遇,他便留意你。他有自己的人脈,有自己的渠道,自然能查到你在哪裏落腳。後來他知道你一直昏迷,便在附近轉悠,這才被我撞見。”
金鳳一下子愣住了。原來時生已經認出了她。而且,那人還在她生病的時候悄悄來看過她。
想起他在夢裏對自己說的那些“對不起”,金鳳一時有些心情複雜。上輩子,她千裏尋夫,命喪京城,如一粒微不足道的水珠蒸發在人間,直接被人抹去了存在的痕跡。
直到死,她都沒等到那人對她說一句“對不起”,而他留給她最後的印象,不過是被人敲昏後扛在肩頭背走的剪影。
跨越過生死,走過前世今生,他終於走進了她心裏,對她說了那三個字。
“你們是在那之後聯手的嗎?”金鳳問。
時生點了點頭,表示默認。